身后的黑衣人齐刷刷地拜倒了下去,大声喊道:“参见教主!”
跟参见皇帝一个架势,突如其来的大声倒把穆白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跪,老爷子扯了扯他,两人一齐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周围一片安静,大殿上站了不少人,竟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穆白弯腰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有些阴冷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声音不高,但听在耳朵里却是不由自主地一凛。黑衣人齐刷刷站起,整肃地站成两排。
“常老爷子,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吧,大晚上的,药庐可是把整个天魔教都给折腾起来了呀。”那个声音继续道。
老头儿自是详细解释了一番,他把大部分的问题都推给了那个倒霉的小首领,说自己忙不过来,让他帮着喂点药,结果弄错了,导致一群药人失控,那人命丧当场,自己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云云。
那教主显然对那人怎么死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却也没有打断老头儿的话,听到药人一掌便打死了小头领时,似乎终于来了一点兴趣。又问了一圈黑衣人们药人的身手,这兴趣便更浓厚了。
穆白低着头站在老头儿后头,只听到振衣声响,有人远远地掠了过来,紧接着,视线内便出现了一袭绣着锦纹的黑袍。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弯腰翻了翻那些死去的尸体,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疯狂的药人,最后好整以暇地直起身,手指一动,便甩出了一些什么东西。
以穆白的目力,竟是完全无法看清是什么。
绑着药人的绳子瞬间齐齐断裂,七八个药人跳了起来就扑向那人。却见他毫不费力地几掌拍出,五个药人一下子远远飞了出去。那人再次变掌为爪,嗤啦几声轻响过后,剩下几个药人要么手臂被扯了下来,要么整条腿被扯了下来。
飞出去的药人有三个当场倒毙,七窍流血。剩下两个一个几乎不能动弹,一个挣扎着爬起,又锲而不舍地打算爬过来。被扯下手脚的药人则不顾支出的森森白骨和淋漓满地的血,丝毫不知疼痛般地继续发起了攻击。
这会儿,那教主没有留手,一掌一个拍死在当场。有一个药人甚至还隔着一段距离,被他无形的掌力扫到,竟是整个前身都凹下去,肉眼可见地变了形。
穆白的一颗小心脏在胸腔内怦怦跳动,不论正邪,这都是他第一次遇到的完全连抵抗都不能的人,大光明功,果然是逆天的存在。
那人似乎对这效果颇为满意:“竟然能接下本座四成的掌力,不错。这人误打误撞之下倒是办了件好事,也算可以将功折罪了。”
双黄蛋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躬身道:“的确如此。可惜此法尚不完善,待到能够完全控制药人神智,加上教主想要的效果,就更妥帖了。”
教主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嘉许:“不错,这些日子辛苦常老爷子了。”
双黄蛋谦虚道:“哪里哪里,都是属下分内之事罢了。”
在穆白觉得自己可以从头透明到尾,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下结束这次面见时,忽听一个大嗓门问道:“不知这种药,用在常人身上效果又如何呢?可否让我们一并见识一下?”
穆白倒是知道他这一问的原因,天魔教高手并不那么多,若是全做成了药人,哪怕打败了整个中原武林又如何呢?谁来管理?想要扩散这种病毒般的存在,还是普通人最管用。
“高等丧尸”是为围剿高手准备的,若是能让普通人变得力大无穷,速度提升几倍,那么对付普通小喽啰足够了。
老爷子回道:“用在常人身上也能短时间将人的潜力提升数倍,只是这边没有不会武的,改日可以让众位看一看……”
“谁说没有?那儿不就正站着一个么?”那声音突然恶意十足地道,“最近教主忙于闭关,出来一趟不易,为了不浪费他老人家的时间,不知药师大人愿不愿意割爱呢?”
穆白只感到殿内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了过来,仿佛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皱了皱脸,不好再装聋作哑,做出一个极为惶恐的表情,抬眼扫了一圈四周,又快哭一般地低下了头。
双黄蛋怒道:“关弘济!你这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徒儿!”
方才一瞥之间看到的络腮胡老头儿嘿然冷笑道:“你的徒儿是人,我的人就不是人了,你徒儿金贵,大晚上的用不着打下手,便让我的人去了。出了事还是我的人的错,对吧?”
双黄蛋道:“方才教主说了,不追究你属下的责任!”
催命无常哼了一声:“所以我的人就该白死,你的人就连一根毛都碰不得!”
他是真的心疼,手下势力本就不如琼花婆婆,心腹更是死一个少一个,现在一下子折了一批,肉痛得要命。
两人辈分高,说话也没旁人那般小心翼翼,眼看着便要当着众人的面吵起来。
那个声音阴冷,方才一看脸上还带了一个更冷的狰狞面具的教主已经回到了上头的座位,此刻一言不发,一面满斯条理地敲着扶手,一面目光如炬地扫向了争论的核心——穆白。
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沉沉压在穆白的身上,穆白只觉得自己像只被秃鹫盯上了的兔子,根本一动都不敢动。
一直沉默地站着的琼花婆婆见两人吵得不像样,终于打断了两人的话:“闭嘴,到底如何行事,自有教主决断!教主,您以为如何?用这孩子,还让人立刻找几个普通人一道试一试?或者改日等药师让药性更稳定一些再看?”
这话看似不偏不倚,其实暗中帮了穆白一把。以她对教主的了解,应当只要看成品就行。而且最近正是要用药师的时候,当不会故意弄死了他身边的人。
哪知教主看了穆白一会儿,竟是点了点头:“那便拿他试试吧。”
不但穆白心里一凉,琼花婆婆和药师也是一个咯噔,同时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教主之位。只见那狰狞的面具底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直看着穆白:“一个普通的孩子,被药人打了一掌现在还能爬起来,本座也想看看,他服下药能到什么程度。常老爷子,能麻烦你割爱吗?改日本座挑个十来名童子送去你药庐,任你差遣,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老爷子扫了一圈,看着众人或兴味或漠然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竟是毫无再保下穆白的理由了。
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愤,怒瞪了关弘济一眼——反正上头那位做下这个决定也有挑拨的意思,他冲上座行了一礼:“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