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月末,天气转寒,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积雪自城墙延伸,皇城中鳞次栉比的店铺一字排开,檐下坠起短短的冰吊,屋顶上一片白雪皑皑。
一夜雪花骤停,没多少寒风,偶尔零星雪花飘落街头。翻过一个月便是年关,长街上不少操持一年到头的子民终是有了闲暇,拖家带口购置起了年货。
熙熙攘攘的街头上,外域商贩更是趁着此时大捞铜板,叫卖声比起先前响亮不少。穿着朴素的子民更是舍得在茶肆中掏上几枚铜板,听着说书人将皇城近来的事迹讲的绘声绘色。
“话说咱们大唐国君,筑坛祭天,为西征壮士送行,意在昭告天下,大唐崛起。”
“有言道,悬头与蛮夷喧闹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唐者,虽远必诛!”
“嗬!当日烈风阵阵,陛下挥手止风,那叫一个威风凛凛。还有啊,这次的封将中,大唐可是多了一位少年英才……”
虽是这些事迹已是月初事宜,可在街井坊间仍是津津乐道,尤其是在说书先生的嘴中恍若让不少子民再次亲临现场,感受到那股浓浓威势。一些方才进城的近郊农户,听到这等事宜,难免扼腕叹息,大呼遗憾。
长街上,挂在马车四角的风铃荡响,四驾马车缓缓走过熙攘闹市,在车夫提醒声中,拨开人群,缓缓向着西市走去。
车内,李闲抄着手臂,穿上薄袄,倚靠在车窗外,望着对面细细摩挲身上新棉衫的人影,踢上一脚。
“能不能有点出息?一件衣衫摸摸索索半首歌时辰,怎么如同婆娘一般。”
稍显黝黑的脸庞微微扬起,望向白了自己一眼的李闲,嘿嘿一笑。
“李兄,你可真行!”
“这棉衫比咱府邸中的皮毛穿着舒坦,行动自由,摸着也格外舒坦,穿上这薄薄一件还不觉天寒。”
“依我看,这次出征咱也不背上大包小包,再弄两套这样的棉衫,多带上几件罩衫,到时候上阵杀敌也有劲!”
李闲连连摆手,对这个好战分子血腥暴力行径嗤之以鼻。
“行了行了,甭要再提。”
“现在军营之中招募脚力,踊跃报名的数不胜数,我还时不时被拉去整理名册,物色好的苗子,哪有时辰给你再弄上几件?”
“别怪我没提醒你,年关将至,家家都要备些年货,工坊中的匠人们也不例外。你小子要是私下中找寻衣匠裁剪,看我不削下你的脑袋。”
看不惯后世西方资本主义压榨工人的一套,李闲可是严格按照八小时工作制进行算时,是不是还会弄出个两班倒,轮换着休沐。
“知晓了知晓了!”
公事公办,程处默如今还没这个胆量违逆李闲的意思。
掀开马车车帘,李闲扫一眼路过的陆羽茶庄,看着人山人海的盛景,恍然间想起了昔日三人欢聚茶庄时的情景。
嘶上一声,李闲合下帘子,露出几分疑惑。
“处默,这些时日也不见怀道那小子,你可知晓这小子跑去何处?”
“嗨!年关将至,家家户户琐事冗杂,这小子指不定也在忙东忙西备着年货。”
瞥一眼李闲,见其眉头微皱,有些不信,程处默双手撑过膝盖,耐心解释。
“我阿爹乃是舞枪弄剑的人,这年关只要有酒有肉便算万事大吉。”
“可这秦府可不一样,不瞒你说胡国公确实落下病根,实则并未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只是在这盛世中看开了不少事情。”
“你想啊,这一介武夫告别了舞枪弄棒的生活,自然就会过的精致,这历年来的年货还真比寻常国公府邸精致一些,加之胡国公可是有老辈健在,怀道花下时辰陪护也理所当然。”
吁~
车夫喝停马匹,有声音飘进车内。
“两位公子,购置草药的地方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