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云隐去天光,皇城上空忽然暗淡下来。
房遗爱苍白面色上呈现一抹绝望,纷乱如麻的心扉着实很难再聚心思出题。
自己乃是堂堂国公之子,又是包揽大唐数载的文采学士,竟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输了!
萦绕在心间的承诺恍若奔涌而来的天雷,愈来愈清晰的提醒自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
羞愧,无助,绝望涌上心头,一股无力感游走四肢,周身如跌落冰窖,冰凉无比。
书生揽过瑟瑟发抖的身影,涨红着脸庞,在房遗爱背后咬着牙,沉声说道。
“房公子,此时因我而起,这惩罚理应我来受才是。”
“你振作起来!咱们大唐颜面不能丢!不能被吐蕃蛮子小看!”
“你起来,站起来!咱们大唐赢得起,也输得起!”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向看台里层,紧攥着拳头的众人,面上透露着愤恨悲凉。
但终究事实如此,任谁也无法改变输掉的局面。
“不丢人!房公子你起来!咱们不过是桃符输掉而已!”
“对,咱们学艺不精,愿赌服输,但咱们要有泱泱大唐的气概。输,也要虚心的站着!”
“你不过是不善桃符而已,咱们还可以比试诗词歌赋,那才是你的强项。”
“是啊!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咱们强项没输,怕什么啊!认输就认输!”
这一刻。
无人责备。
众人心知肚明,甭说是房遗爱,就算自己前去,依然会落得个败局。
先前喝彩的几个纨绔,此刻也捏紧了拳头,砸着高台木板砰砰作响,焦躁的呼和起来。
“房兄起来啊!咱们最后的颜面皆是要靠着你来支撑了。”
“对啊!至少揖礼认输,咱们最后的谦让礼节可不能就这么丢了!”
骚乱的现场上,不论是拧着黛眉抱着小孩的妇人,或是赤着胳膊咬牙切齿的壮汉,还是隐隐抹泪的白发老者,都暗自为台上这个年轻一辈捏着一把汗。
不论年纪,不论身份,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大唐子民都拧成了一股绳。
望着悲愤之中隐隐期待的子民们,李闲眼中有些许酸涩,心中却似淌过一股暖流。
四大文明古国之所以独有中国伫立不到千年,唯有在危难时刻,亦如眼前这些子民一般,一次次联合一心。
“他娘的,就不该看这样悲情的一幕。”
话语出口,程处默拳头捏的咯嘣响,猛然锤向窗棂,古铜色的面颊上泛起一抹失落。
“我他娘的,咱们,输了!”
“当着大唐数万子民的面认输,这是在丢咱们大唐国度的脸啊!”
微风拂过现场鼓的话语,传进昂首挺立的吐蕃使臣耳畔,粗狂的面容上露出喜色,撑上膝盖俯下身来。
蓬乱的胡须映在房遗爱眼底,裂开大嘴露出黄牙,朝背后的书生努努嘴。
“你学识太差,那里有资格跪上这昂贵的红绒地毯?”
转而目光移至狂恋倏然睁大的房遗爱,一字一顿的话语挤出厚唇。
“房公子,愿赌服输。”
“请吧。”
轰!
平淡的话语恍若晴空一个惊雷,凭空炸响,焚灭在场所有人心头最后一抹念想。
对于这样的辱没,即使是个石头只怕也会生气,更何况是在场的诸为皆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