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莱州。位于山东北部。滨临渤海。唐军在这里。建立了一支专门进行海上战争的军队。也就是早期海军的原型。负责统领此支水军的主帅。乃是老李的一员虎将。右卫将军薛万彻。以及两名副将。李靖的大儿子李德謇。苏定方的得意弟子裴行俭。这两人。都是大唐朝的青年才俊。想來以后也是战场上独当一面的超级大将。朝廷派他们來镇守莱州。除了磨练之外。想來。也是为了让他们熟悉关中子弟最不擅长的水战。
莱州水军。一个听着感觉别扭的队伍。完全沒有什么某某某海上军事基地听着霸气。两千人的军队。以及朝廷配给的各种船舰工匠八百。整天瞄在莱州湾海域上。伐木而船。制造巨舰。目的就是为了早日能够打败高丽做准备。当然。他们也有进行水上操练的时候。但总的來说。效果并不好。这也说明了关中子弟。并不擅长水战。这是朝廷的一块硬伤。
來到莱州水军驻地。已经是离开长安一月之后。交通不便利。的确给出行带來不少困难。
带着禁军一队人。和四方馆外交大臣李义表王玄策。以及路上招纳的壮士周青。在莱州水军军营门前报上了來意。朝廷的通行文书。让他们畅通并无阻地被领到了水军大帐营中。结果并沒有见到薛万彻。李德謇和裴行俭也不都不再。军营的行军书记告诉了來访的侯爷。三位将军都领着兵出海打渔去了。目的就是为了改善水军的伙食。三五几日。不知道能否回來。陈华当时就想骂娘。他还等着坐船去新罗呢。结果水军营里面。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出海打渔去了。这算不算是故意放鸽子。
有些气愤地在莱州水军营里面住上两日。陈华不怕耽搁去新罗的时间。反正也是这支水军怠慢之罪。老李怪罪不到他。其间。还四处溜达。参观了工部在莱州这儿负责造船的场地。见到了朝廷的御用工匠将作大匠阎立德。
那日在两仪殿。听段纶说过。工部在莱州造出了举世无双的大船。负责人。就是阎立德。今日到此。自可要参观一番。
阎立本。陈华认识。在蓝田水月庵给长眉大师画牡丹的那个将作少监。他还不算出名。只是出生工科世家。老子、爷爷。都是替皇家画画修房造屋的工匠。纯粹的科班出生。这阎立德却是阎立本的哥哥。擅长木工。尤其是替皇家修山造府。一等一的天才。被朝廷派到莱州负责船舶一事。也充分发扬了他木匠的天份。一艘长约三十丈的巨舰停放在被闸门围起來的潜窄巷道里。只等着全部完工。打开闸门。外面的海水灌进來。就可以抛锚。
带陈华参观巨舰的人。暂时是那个军中的行军书记。大帅和少帅都出去了。只好由他这个管着后勤的文官负责款待來宾。侯爷要参观巨舰。行记。领着侯爷去参观。侯爷说伙食不好。他想尽办法。让人奔袭几十里去莱州城买最好的食材。让军中伙夫长亲自给侯爷做好吃的。总之。一切的一切。都要款待好侯爷。因为行军书记知道。莱州两千水军。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位侯爷。无它。月前。从长安送过來一批非常实用海上作战的装备。据说。正是蓝田侯的玉山书院弄出來的。莱州水军。 早已将蓝田侯当成他们恩人。若是出海打渔的大帅回來。知道侯爷已经到莱州。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六月天。不少赤膊短麻裤的工匠。正在巨舰上挥洒着汗水。莱州巨舰。是他们的心血。耗时了半年。终于克服了重重困难。才能将无数的巨木拼凑成一艘巍峨壮观的海上巨舰。巨舰的船身很宽。船头船尾。都好像是利剑一样。代表着唐王朝象征性的旗帜。高高飘在桅杆上。还沒有完全完工的甲板上。不少的工匠此刻正在拼凑木板。在热闹的人群中。很容易看见。像个孜孜不倦的现场工程师模样的阎立德。捧着莱州巨舰的图纸。和周围几个工部同行仔细研究巨舰最后的工期。
“船舱。和船侧翼两边。以及甲板。都要用桐油、石灰麻布艌缝。然后再用巴蜀密林中产出的树胶涂抹密封。船身左右两翼装备的弓弩。也必须是工部的八牛弩。”阎立德对着身边。一个个年迈的工匠说话。设计师只管给出设计的理念。至于如何完成作品。则是需要许多人智慧的结晶。
旁边的年迈工匠。不停地点头:“阎公所说。正是我等所想。这海船可不比江湖的船只。尤其是海水能够连最有耐力的绳子。都能够腐蚀。木料上面。我们也采用最耐腐的柚木和轻木。至于。川蜀树胶和工部的八牛弩。已经在送來的途中。半月可到。”
阎立德点着头。继续看着设计的图纸。全然沒发现。此刻。军中的行军书记。已经带着陈华等人來到了巨舰上。
天气炎热。唇干舌燥。阎立德正准备让随从的人给端來一杯解暑的汤水。目光一撇。发现了巨舰上的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身边的几位工匠。正准备怒斥行军书记。为何把外人带來了施工重地。巨舰是大唐的机密。沒有薛万彻的吩咐。一律不准带上上來参观。这行军书记看來是不懂事。几人正想阻止。却见阎立德摆了摆手。意思是大家别说话。然后他亲自走上前去。四十多岁的人。额头的皱纹很多。目光很深邃。那双大手看起來非常的粗糙。干活的人。和读书人。这个朝代是有明显区别的。阎立德显然是属于后者。
“想來。这位应该就是玉山的蓝田侯吧。李大人。王大人。一别长安。已经两三年。可曾还认得老夫。”老了的人。笑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就非常的明显。阎立德还算是一个看着和蔼的人。一点儿大牌的架子都沒有。而且。他还是率先给这群贸然上船的不速之客打招呼。阎立德可是有赶人下船的权利。就算老李來了。沒有得到这位设计师的许可。都不能登船参观的。他如此客气。到让人侧目。过不话一出口。大家立刻释然了。也知道來人是谁。
李义表和王玄策。立刻和阎立德拱手招呼着。四方馆有几间屋子。还是这位修建的。自然是早就认识了。“为国为君。阎公辛苦了。”外交官一句话。吹捧了老李。也安慰的阎立德。说话之高明。不愧是善于口舌之人。
至于陈华。一时间。被这巨舰吸引。反倒是忽略了阎立德的问候。
寻常人。若是碰见。自己说话被人忽略。肯定是心中不爽。你凭什么不给面子。但阎立德知道。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侯爷。并不是一个纨绔的贵族子弟。他所在的年龄。做出的那些事。几乎可以说。自己都沒本事办到。他当然不是故意要忽略自己。而是从自看到他时。他就已经在仔细地观察巨舰。想要从中到处瑕疵一样。
“侯爷观察入微。不知道。可曾从这巨舰上。看出有何不妥之处。”就算是外人评价为旷世奇迹的作品。阎立德依然保持着谦虚的态度向人询问。蓝田侯是行家。能够让一位行家。提出不同的意见。这件作品才算完美。
“倒沒有发现有何不妥。只是那些浪费的木料。如果可以。倒是能够做出一些便捷的小船。依附在大船旁边。有些时候。船身太大。如果敌人采用火攻。船上的人。一时无法逃脱。能有几条小船逃命。也能救下不少的人。”设计上。找不出可以挑剔的。以现在的水平。能够做出这样的大船。几乎是汇集了整个大唐朝工匠的智慧。然而刚才所见。那些工匠只为追求巨舰的制造。浪费了太多的木料堆积在一旁。这些东西。用來造出几十艘攻击性的便捷小船绰绰有余。陈华方才提出了这个想法。
阎立德心中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惊讶。这侯爷。眼光太毒辣了吧。一眼就看出了。这巨舰最怕火攻。这是船只最大的缺陷。也是所有船只面临的一个最困难的难題。而且。还提出了他们工作中存在的浪费木料一事。大家都最求奢华的最大的船只。只管用最好的东西。反倒是无休止地浪费次等品。如今被陈华提出來说上一遍。阎立德心中愧疚。这才是真正的最完美的工匠。考虑的总是比别人多一点。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令弟曾经修书前來。多次提到长安城如今盛名其实的蓝田侯。今日得见。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老朽空活了几十岁。然则。在侯爷面前。委实有不足。”阎立德谦虚说道。并非怕马奉承。而是真正的。作为一个工匠大师。向高手生出佩服的心态。
“先生过谦了。徒有虚名罢了。和先生比起來。我所做之事。还不及先生十之一二。”陈华也变得非常的谦虚。当然了。肯定不能别人夸上两句。就得意洋洋的。那种傻逼的行径。陈华还不屑做出來。人要低调。低调才是王道。
阎立德对陈华的好感嗖嗖往上面直窜。不简单。年纪轻轻。就已经学会不少长安老狐狸那招急流勇退。他都佩服这位蓝田侯了。
两人说话间。行军书记就站在甲板上。眼光撇着远处。突然看见远方奔过來几个黑点。他以为看错了。后來黑点越來越近。俨然是几艘颇有规模的船只。从远方驶來。正是出海打渔的薛将军和两位少将当初出海时候乘坐的船只。
行军书记心中一喜。立刻朝着身边众人说道:“薛将军回來了。”
众人目光随过去。只见远处湛蓝蓝的大海中。几艘巨舰飞速驶來。而在巨舰的前方。竟然是几百个被赶下水的将士。光着身子。像一条鱼一样。不停地冒出脑袋。朝着岸边送过來。
有些好笑了。这是去打渔。还是去喂鱼。怎么所有的士兵。都跑水里游去了。这薛万彻和他的水军部下。究竟在干什么。赶人下水。难道是练习长距离的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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