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隆基没想到高远山居然还敢出口不逊,连忙朝身旁两人道,“给我用刑,别让他死就行了,本王要看他哀嚎求饶的样子。”
高远山看着拿着刑具走过来的两个新罗人,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比起缇骑司的手段来,这些新罗咋种连小孩子都不如,“我在下面等着你们。”高远山说出这句话后,却是双目圆睁,用尽了全身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根,一口鲜血喷在了金隆基的脸上。
金隆基呆呆地看着在自己面前咬舌自尽的高远山,过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然后他像疯子一样拔出了自己的刀,砍在了那张脸上带着嘲笑他的笑容的脸上。
营帐里的新罗士兵看着狂暴的金隆基,没有一个人敢动弹,生怕被这位暴怒的大王迁怒,和那个高远山一起被砍成肉酱。
知道高远山的尸体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金隆基才放下了手里的长刀,胸膛起伏着,脸上暴虐的表情才重新平复下来,他看向了边上被吓住的亲兵道,“把他的尸体扔到野地里去喂狗,还有那些汉军的尸体也一样剁烂了拿去喂狗。”
金隆基说完之后,却是回到了帅帐,现在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来处理,被这些该死的汉军死士一闹,原本军中就不高的士气现在就更加低落了。
“大王,汉军的意图不明,我们千万不可自乱阵脚。”金理洪却是抱伤来参加了军中会议,他交出兵权之后,差不多便成了谋士一样的角色。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太过操劳了。”金隆基这几句话倒是发自肺腑,毕竟要不是金理洪替他挡住那些汉军死士的刺杀,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大王,我的伤不碍事,可是汉军的意图才叫人看不懂。”金理洪一脸的疑惑,这三天里,他翻来覆去地想也想不明白,高远山他们潜伏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一次刺杀的机会。
“有什么看不懂的,汉军是要烧毁我们的辎重,让我们不战自溃。”金隆基沉声道,然后挥退了帐中的将领,让自己的亲兵给金理洪搬了张可以躺下的胡床。
“大王,我始终都觉得不对劲。”金理洪摇着头,他始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他说不上为什么。
“不要想那么,先把伤养好。”金隆基朝金理洪说道,如今他身边的人里,也只有这个兄弟是他能信任得了。
一连数日,金隆基都是精神紧张地注意着对面的汉军大营,因为地上的积雪已经全部化开了,天气也完全放了晴,用不了多久,泥泞的地面就会被晒干,变得坚硬,到时候便是汉军进攻的时候。
不过叫金隆基有些疑惑的是,对面的汉军大营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毫无进攻他们的迹象,就连原本那些极为嚣张的汉军斥候也似乎销声匿迹了一样。
又是三天过去,汉军大营依然毫无动静,这时候金隆基终于意识到一切事情或许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了,而这时候从乐浪郡他早前派出的一些探子和细作传回来的消息终于让他明白自己上了当。
“汉军在撤走乐浪郡的百姓。”看着坐在榻前的金隆基,金理洪口中喃喃自语道,然后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看起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被汉军给骗了,恐怕他们对面的汉军大营里根本没有什么十万大军,不过是汉军故布疑阵,用来吓阻他们的,这样一来高远山他们当初的假意投降也都可以说得通了,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汉军已经调集大军前往乐浪郡,随时会向他们开战,之所以后来和那些冒充契丹商人的汉军死士一起行事,恐怕也是因为天气转暖以后,他们的疑兵之计很难再继续下去,所以孤注一掷,打算烧毁他们的后勤辎重,同时刺杀他大哥,好让他们不战自溃。
金隆基也是想明白了这一切,他虽然憎恨汉军,可也不得不承认汉军这一手疑兵之计玩得确实漂亮,从刺杀他父亲开始,他们就完全着了汉军的道儿,把汉军当成了过去那个不可战胜的恐怖巨人。
“唉,我要是早听你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了。”金隆基叹了口气,想到了金理洪当日劝自己冒险一搏的建议。
“现在还不迟,大王你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军中将领,想必士气还是能鼓舞起来。”金理洪见金隆基有些灰心丧气,却是在边上说道,虽然如今军中士气确实低落,可是汉军却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强大,而且很有可能要衰弱得多,他们二十五万大军一鼓作气进攻过去,说不定还是有打赢的机会。
“说的不错,汉军故意示我以强,便说明他们如今的兵力恐怕捉襟见肘,否则也用不着撤走乐浪郡的百姓。”金隆基似乎是恢复了自信一般,侃侃而道,接着朝金理洪这个兄弟道,“我调十万人给你,你从南路进攻,我从北路进攻,咱们一起好好会会那些汉军。”
金理洪看着满面红光的大哥,心里知道自己当日那一刀没有白挨,二十五万大军要是挤在一块进攻,且不说兵力难以展开,指挥不便,而且也不适合他们的进攻之举。
“臣弟谢过大王。”金理洪朝金隆基一礼道,虽然他清楚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即便一人独领十万兵马,恐怕也是有名无实居多,但怎么说也算是这个大哥已经没把他当外人一样来防着了。
…
帝**大营,郭虎禅听着那些老兵里的斥候回禀,知道对面的新罗叛军终于上钩了,从他们营地里那有些频繁的调动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打算主动进攻了。
高远山他们死了,郭虎禅心中清楚,他还记得当初自己让高远山他们去执行任务时他们对自己的回答,现在他们已经做到了他们当初发下的誓言,那么剩下来的就该是他去完成自己的承诺了,二十五万新罗叛军,不会有一个人活着回到朝鲜行省。
薛猛也是颇为兴奋地看向了郭虎禅,这段时间里,他们可是等得心情烦躁至极,要是新罗叛军继续龟缩,他们也只有干耗着,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知道瀛洲的唐王府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全军做好撤退的准备。”郭虎禅看向了帅帐里的一圈老将,一旦新罗叛军主动进攻,他们就要做出佯败之势,yin*新罗叛军追击,直到他们预设的战场。
“是,大人。”帅帐里,是一圈老将们中气十足的回答声,虽然这些身经百战,从来没有输过一阵的老将们对于佯败这种事情不怎么愿意,可是他们也都清楚想要全歼二十五万新罗叛军,光靠他们这一万老兵是绝对办不到的。
“我们出去走走。”布置完一切后,郭虎禅和薛猛走了出去,苏文焕对于佯败这种事情不敢兴趣,已自带着从北庭都护府里抽调出来的五千骑兵悄悄离开了。
“这一仗,你们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大营边上的山坡上,郭虎禅俯视着脚下忙碌的军营,朝身旁的薛猛和王海宾问道,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可越是如此,他的心反而越静不下来,因为佯败不是演一场戏那么简单,乐浪郡一线的军事堡垒,和近千的帝国士兵恐怕会因这个计划而在叛军的围攻下沦陷和战死。
“大人做的是对的。”王海宾的回答很简单,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一个真正的名将固然平时爱惜士卒,但是到了战场,为了胜利,他们必须变得冷血无情,因为不那样的话,他们只会让手下的士兵死伤更加惨重。
薛猛亦是点了点头,为了最后的胜利,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他不希望郭虎禅因此而心生内疚,“军人战死沙场,方是我辈宿命,只要我们能打赢,那些牺牲的兄弟不会白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