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压着心中汹涌而出的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恸、抑或是其他说不清的巨大的情绪,她一字一字质问。
对方身形明显一僵,他缓缓转身瞬间,素珍也看清楚,这人背后的那两块墓碑,碑文所示,一是她爹娘,一是红绡。
他看到她,眸光带疑,却又光亮逼人,他虽带着疑问,却没有像他那些兄弟姐妹那般,问她话,而是缓缓答道:“我一直联系不上霍长安,但前几天收到疑似是霍长安的信函,信中也没别的话,只有西边一个国家的地名,他和无烟似乎出了事……”
“什么?!”
素珍大惊。
“你莫慌,我已派人沿路寻找他们,只要他们还在世,便一定能找到。霍长安是出生入死的沙场悍将,不会那么容易就丢了性命,更不会让无烟出事。”
素珍这才稍松了口气,仍冷淡地看着他,胸。脯激烈起伏。
“你为何在这里?”她再次问起,“这衣冠冢你来立合适吗连玉?”
连玉自嘲一笑,看了眼沾满泥土的双手,淡淡道:“收到长安的信,我便知道,我和权非同还有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晋王党势力,交战的日子不会太远。”
“到时,是哪里都不能走开一步。我趁这最后一点空暇,出了皇榜,赶到这边一趟。看看你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想亲身拜拜你父母。”他侧身指指两块墓碑,“这并非衣冠冢,是我从乱葬岗拣回来的骸骨。当初虽是草草掩埋,严鞑还是在上面做了标记。”
哪怕,不久前,恍惚间仿佛看到父亲对她说,珍儿,一切已经结束,也知道,在连玉的立场上,他没有错,甚至她父母的死是孝安下的命令……素珍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你有什么资格来埋葬我父母?这天下的人谁都有资格,唯独是你。我不再去谈仇论怨,但不代表你有资格来做这件事。”
“请离开,不要打扰他们的安静。”她指着门口的方向。
“好。”
他想过去狠狠地抱住她,但把肮脏破碎的双手攥得骨节泛白,他最终只是低沉地答应了一声,心笑,我知道我没资格,只是怕你哪天回来替他们下葬的时候,会伤心难过。把至亲尸骨从乱葬起出来的心情,我很清楚,十多年前我曾做过。
他走了几步,突想起什么,“权非同呢?拜祭父母,他不陪你吗?我把人留下,你有什么用处可——”
“不必!”素珍看他双眉微拧,大有对责难之意,心中一怒,几乎脱口而出——我的事和权非同又有什么干系!
但他既然这么想,她何必去解释,只道:“他有公务在身,我先行一步。”
说完这话,她再不言语,走到墓碑前,缓缓下跪,低声道:“爹娘,不孝女素珍回来了;红绡儿,把你坑苦了的小姐妹回来了。”
连玉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想起权非同杖刑时曾舍她而去,如今又让她孤身上路,他心中怒火横烧,枉费他曾想,若这场战役他不敌死了便罢,若他能胜,除霭太妃,余人他是必杀无疑,但他也许设法留下权非同的命,让他和她江湖逍遥。
他深吸口气,抑着满心疼怒,快步离开。
多留一刻,他便越想将她带走。
出得院落,众人迎上来:“六哥(主上)……”
他打断他们,“回客栈。”
“六哥,你看你和怀素这般也能与遇上,不是缘分是什么,我去帮你说去——”
“朕说,回客栈,明日即刻启程回京,谁都不许去打扰她,别让朕说第三遍!”他冷冷打断连欣。
连欣被他狠狠一斥,也是气怒,“本公主不管了。”
连玉已大步而出,众人虽是焦急,但也知他心意已决,
也只好跟了上去。
青龙白虎走开,到前面的地方把两辆马车驾过来,众人等在外面。
“那匹马好丑,是不是李怀素的?”连琴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前方,极其没品的抚掌笑。
“这风格看着还真有点像是她的。”
朱雀不大厚道的附和,引得众人一阵笑,但随即看到连玉不苟言笑,负手静立,于是谁也再笑不出来。
连琴和连欣过去逗瘦马玩。
瘦马鄙夷地看二人一眼,旋即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二人,气得两人哇哇叫。
惹得玄武和朱雀也加入逗马行列,却教瘦马一个马蹄子踹来。
后来,所有人都试过,均遭鄙视。连捷自诩帅气,也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