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长毛发霉也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那语气里的不耐烦让人有些刺耳。阮秋看了一眼油腻腻的地,没说什么,先把醉蟹放到厨房的台子上,把那一箱牛奶尽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放下,又对着杨骁说道:“后、后天……”杨骁依然是头也不抬,但这次语气明显更恶劣了:“结巴,你能不能先闭嘴?我团战快死了都。”阮秋便没再说话。他去厨房里找到了自己上次来买回来的百洁布,挤了一点洗洁精,端了盆水便走进一直关着门的杂物间。墙上的遗像落着一层灰,供桌上也乱七八糟地摆了一团,杨骁看来是从来没进过这里。阮秋先是打开屋里的窗户通风,先用干布擦拭了一遍桌子,又仔细地用百洁布擦着边边角角。正当他跪下来擦桌腿的时候,阮秋听到游戏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杨骁那熟悉的满是嘲讽的声音:“结巴,你做这些给谁看呢?”阮秋抿了下唇没有说话,只是将脏了的布放在盆里洗了洗,接着继续擦。杨骁似乎是觉得没趣,他盯着阮秋看了一会,又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发现了多出来的牛奶和醉蟹,大惊小怪地拎着东西再次走进屋里来:“又是牛奶?我说多少遍了这玩意我早就不爱喝了。”阮秋没有反驳,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上来带回的牛奶箱子已经不见了,杨骁早就喝完了。“那是因为我扔了。”杨骁像是看出了阮秋的心中所想,他满脸嫌弃憎恶地看着阮秋,“你还不如买箱套回来呢。”阮秋的脸色白了白:“下、下周你就高考了。”“高考了才更要解压啊。”杨骁无所谓地说道,“你帮我爹解压过那么多次,这种滋味你得比我更懂吧。”阮秋的脸色更苍白了。他皮肤本就白皙,这时候显现出来的,反而是一种类似于纸一样的惨白。他的嘴唇颤了颤,似乎很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目光又微微上台,看见灵位的时候缩了一下,很快便又缓慢地沉静下来。桌腿终于擦完了。阮秋站起身,长时间的跪着让他膝盖有点发疼,他揉了一下,放在外面餐桌上的手机此时震动了一声,阮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紧张的神情,杨骁看得仔细,几乎是嗤笑了一声然后便两步做三步地抢在阮秋前面拿过手机:“谁啊,你又开张什么生意了?”阮秋踉跄一步,从屋里追出来。他的手机密码依然是从前的那个,一直都没变过:那时候的杨骁对自己还不是这样,他在店里偷偷摸摸地对着答案抄作业,听见阮秋学习操作机器的时候,还时不时插科打诨几句,一有什么消息,阮秋来不及回,杨骁便机灵鬼似的逗他,然后帮他回。杨骁高高地举起手机,眯着眼睛看着上面,读道:“高考押题卷?”他转过头,看着脸上血色几乎褪得干干净净的阮秋,继续读出声来,“霍扬……哟没听过这名字,这是谁啊?照顾你生意的‘客人’?”他笑了一下,“结巴,我看你是不是先给自己买箱套。你这生意,忙得过来吗?”“……”阮秋的嘴唇抖动着,杨骁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报复一般的快感。他刚想上前再刺阮秋几句,下一秒却看见阮秋抬起手,竟是直接扇了他一个巴掌。杨骁直接愣在了原地。阮秋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仅仅阮秋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就更让杨骁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目光一瞬也变得凶狠起来,紧紧地逼视着阮秋:“你打我?”那压迫感足以能让人感到惧怕,杨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比阮秋高出一个头,身体也比弱不禁风的对方强壮出好几个来。他要阮秋向自己服软,但显然,这一次的阮秋并没有再退让。“他、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杨骁看着红着眼、在自己逼视下腿弯都在发颤的人,却依旧竭力地摆出一副不怕自己的样子,“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杨骁不可思议地看着阮秋,“你为了他,打我?”“……”阮秋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杨骁,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说过很多次,我和你爸爸,不是你想的关系。”“你别讲这些有的没的,怎么,心虚了。”杨骁面露讥讽,“还是说——”“这个叫霍扬的,你喜欢他?”“……”阮秋沉默,他喘了口气,“把手机给我。”“不给。”杨骁说道,“怎么,你打我还有理了?”阮秋的声音骤然提高:“我为什么不能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