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年纪虽轻,却俨然一副大国之君的样子。”“四姨过奖了。”小皇帝话是这么说,面上的自得之色却一目了然。
“四姨腹中孩子大概何时临盆?”叙了一会儿琐事,小皇帝朝我问道。
“朕宫中的潘充华近日也被诊出两个多月的身孕,仅比这孩子小四个月,朕觉得有缘,不知四姨是否愿意与朕结亲。”
我这才明白小皇帝找我来的目的:小皇帝急于亲政,便想通过联姻掌兵权的臣子,得到其支持,从而逼迫胡仙真还政于他。
他先前已经纳了尔朱荣之女——尔朱英娥为嫔,现在又想通过儿女婚事,拉拢贺六浑。
贺六浑尽管官职不大,却是尔朱荣的最信赖的亲信,掌管的是尔朱荣的骁勇亲兵,而且与同为尔朱荣手下的侯景、刘贵等人交情匪浅,小皇帝看来是想一劳永逸。
我心中升起对小皇帝的失望之情:贺六浑即使是尔朱荣亲信,但到底是他的下属,若是贺六浑真与皇室结亲,尔朱荣岂能不猜忌?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民妇之夫官低位卑,怎敢妄生与至尊结亲之念。再者民妇腹中这个孩子若是中途夭折,岂不是浪费了陛下好意?”
小皇帝脸色一沉:“四姨是铁了心要帮太后?即使是太后想杀了朕?”
我大惊反问:“陛下何出此言?”我不明白这一对曾经在元叉宫变中相互依偎的母子怎么到这地步?
小皇帝沉着脸说道:“一年前,潘充仪宫中被查出膳食中藏毒,宫中谁不知道朕时常去潘充仪那里,要不是宫人细心,说不准朕和潘充仪都死了!”
“陛下怎么就肯定是太后所为?”“当时朕命人去请太后来共同处理此事,结果郑俨不但不让朕的人去见太后,还羞辱了他,之后太后对此事完全是漠不关心的态度,若不是她所为,哪会像这样巴不得此事不了了之!”
看到小皇帝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可以想象他当时的愤怒和悲伤。
我直视皇帝,一字一句说道:“陛下,我只是个女人,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孩子,至于我的丈夫高欢,他是个有主见的成年人,他的决定只会是他自己思考出来的。”
小皇帝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命人送我回北宫。
吃完午食,胡仙真果然让人带我前去正殿。
“皇帝找你做什么?”屏退宫人后,胡仙真开门见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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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答反问道:“潘充仪一事你可查过?”
没曾想提到此事,她也是很愤怒:“出事当日,郑俨突然脸颊红肿地找我哭诉,说是皇帝怀疑我是我给潘氏下毒,他派来请我的内监还没等守门宦官来禀报我,居然以他们轻慢皇帝近臣为由,不但殴打了守门宦官,连正好进宫的郑俨也不放过!”
我吃惊的同时,心中疑惑更甚,这对母子说的怎么完全反了过来?
又听她继续说道:“在此之后,我还没找他,他倒是兴师问罪过来了,还将膝下至今无子嗣的原因怪到我头上,说是我为了我侄女能生下嫡长子做的手脚,还威胁我说,他若是亲政,必当废黜她的后位!我看他没说出话的就是废后之后,软禁我吧!”
小皇帝不喜欢胡皇后,独宠潘充仪,胡仙真因此颇为不喜潘充仪是朝野心照不宣的事,可我不相信胡仙真会为了这件事,置皇嗣于不顾。
我沉思一下,发现郑俨在此事中出现的次数不少,而且所做的事都很关键。
“你就这么相信郑俨?”她瞥了我一眼,说道:“我也怀疑过,事后我不但询问了守门宦官,还抓来了当时来北宫的内监,他一开始仗着皇帝撑腰不肯承认,打了两鞭子,便求着我不要因此事杀他,若非他真的做了此事,岂会轻易承认?”
我垂下眼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郑俨脱不了关系,可胡仙真对他的信任显然比我想象的要深,没有证据,我无法肯定真的是他搞的鬼。
当年的九月初七,我生下了我的第二个女儿,高徽。
胡仙真比我还要喜欢这个孩子,对她简直爱不释手,更是对我说道:“若潘氏生的是男孩,我们便结亲吧。”
我知道她只是单纯喜欢徽儿,故只是说道:“等两个孩子再大些吧。”胡仙真也不固执,同意了我的主意。
考虑到胡仙真喜欢徽儿,那段时间我就养成了每日抱着孩子去正殿的习惯。
一日中午,胡仙真刚逗弄徽儿没多久,大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胡仙真不悦地蹙起眉,将徽儿交还给我,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平民衣衫的少女就冲进殿内,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哽咽道:“儿今日离宫,前来告别母后。”
胡仙真叹了一口气,走下御座,任由少女抱住自己的腹部,抚着少女的头顶,她的声音很轻,我只能听清两个字:永泰。
我知晓宣武帝有个幺女封号永泰,亲生母亲产后病逝,被胡仙真亲自教养长大。
但是年初时候,永泰公主借着生辰当众逼胡仙真归政小皇帝,惹得胡仙真大怒,按理说永泰公主应该对她避之不及,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胡仙真总算安慰好了永泰公主,永泰公主此时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尴尬之色。
永泰公主不哭之后,殿中安静了许多,至少我能听清她们说的话。
胡仙真:“皇帝是命何人护送你们去江南?”
永泰公主:“斛律都督和他的次子斛律光。”
胡仙真点头:“斛律金当时名将,又知礼数,还对朝廷忠心,皇帝考虑得很好。江南在萧梁境内,到那里之后不可暴露你魏国公主的身份,也不要轻易使性子,更不要因为给你们准备银钱丰厚,就肆意挥霍,母后担心会有别有用心的人陷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