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西王轻嗤一声:&ldo;殿下年纪尚小,许多事自是看得简单。&rdo;
宁沅眼底含着股思念生母的哀伤,面色却寒得可怕:&ldo;那若说得不&lso;简单&rso;一点,三叔今日说天象道夏氏二女祸乱朝纲,光芒直压过紫微星。来日是不是就可说紫微星光芒已然黯淡,江山易主也是命中天定?&rdo;
覃西王眼底一震,刚欲开口,宁沅抬手指向御座:&ldo;三叔如此步步为营,一头熊都能驯养七年之久,当真是冲我姨母来的,还是苦心孤诣地谋求这皇位、指摘夏氏一族不过计谋失败后的欲盖弥彰?!&rdo;
夏云姒轻吸口气,心下惊叹:干得漂亮。
这样的事,信与不信都不过一念之差,&ldo;宁可信其有&rdo;更是见惯不怪。唯有让皇帝觉得覃西王醉翁之意不在酒,让皇帝觉得一旦他信了这番话,来日便连皇位也有可能动摇,才真能让兄弟生隙。
可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总不免显得心思太深,非说不可也必要层层铺垫之后才好。
但宁沅不一样。
他是皇帝的嫡长子,这样的心思他是该有的,皇帝也会愿意看到他思量这些。
整个内殿都为之安静了一层,宁沅不做理会,仍只逼视着覃西王:&ldo;七年之前,我姨母初进宫,不过是个正六品才人。纵使人人皆知父皇顾念母后绝不会亏待她,也无人知晓她是否真能得宠‐‐既如此,当真会有人这般费劲心思只为算计一个前路未卜的小小才人么?三叔觉得可说得通?&rdo;
可若是为算计皇位,就说得通了。
夏云姒淡泊垂眸,悠然地抿了口茶。
宁沅续道:&ldo;三叔又当真那么信天象卦象么?&rdo;
&ldo;若当真信,为何算不到那熊伤不到姨母?为何算不到香饵会被徐将军寻见?三叔连关乎自己成败的事情都算不准,国运大事偏还能这样轻巧信了?&rdo;
宁沅咄咄逼人,十三岁的孩子声音又稚气未脱,无形中会让人觉得这是童言无忌,也就又多了两分可信。
覃西王终有些急了,朝皇帝抱拳:&ldo;并非如此。皇兄,臣弟身边原有一能人,确是精于此道,便是昭妃苏氏的父亲。只是后来苏氏落了罪,她父亲便也很快亡故了,臣弟身边没了此人相助,故而……&rdo;
&ldo;哦,那此人昔年竟没能算到女儿进了宫会不得善终么?&rdo;夏云姒清清淡淡地开了口,语罢一声轻笑,&ldo;如此也可见是算得不准的,殿下还信?&rdo;
&ldo;你……&rdo;覃西王锁起眉,却没说出话。
在这一瞬之间,大约连他自己都有些动摇。
&ldo;三弟。&rdo;皇帝摇着头,深长叹息。
针锋相对的争执暂且收住,每个人都看向他。他靠向椅背,揉了会儿眉心,再开口时,每一个字都疲惫而失望:&ldo;朕从未想过,竟是你害了朕的发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