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主动开口,才发现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黄英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把煤油灯放在桌面,有些唏嘘:“赖头三卖给救援队一只病鸡,差点把个小孩毒死了,公安刚刚上门把他给抓走了。”
“不是卖给救援队的同志吗?”
江生手指猛然攥紧背面,语气有点急。
“据说是小孩嘴馋,他奶奶就讨了碗鸡肉。
赖头三这回没个十年八载出不来,七叔和七婶终于不用被这个儿子欺负了。”
赖头三是村里猫嫌狗憎的小混混,整日游手好闲,只会伸手问父母要钱,稍不如意就亮拳头。
村里鸡鸭也没少被他祸害,如今他被公安抓走,村民都觉得大快人心。
煤油灯铺开整个房间,黄英这才发现不对劲,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怎么出了那么多汗?感觉没发烧呀。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妻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地抚慰着江生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蓦然间拉住对方的手,脖颈瞬间浮起青紫,像条挣不断的锁链:“如果有天你发现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会怎么办?”
黄英顿了顿,而后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笑来:“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是丫丫的父亲,是小渔村人人敬重的江工。”
他们世上是最亲密的枕边人,自从遇见姜宁宁之后,这些日子何尝看不见丈夫的反常。
他对那孩子有深深的歉疚……
黄英抿紧嘴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包括把那个孩子认回来。
没错,黄英觉得姜宁宁是丈夫失忆前的孩子。
一阵风从半开门吹进来,煤油灯芯啪地爆出火花,映得江生眼底的水光忽明忽暗。
太阳缓缓升起,又是崭新的一日。
江生习惯了早起。
他左手端着搪瓷脸盆去厨房接热水,才打开门,就发现院子外站着个不速之客。
天光给男人侧脸镀上冷钢般的釉色,下颌线条也绷得紧紧的。
听到动静,如同鹰隼般视线准确锁定住他,被迫与他对视的江生只觉头皮发麻。
眼睁睁看着那双军靴碾过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最后鞋尖抵在院门边,碍于救命恩情不再寸进一步。
无声的沉默里气压低到极致。
“出去聊聊?”
-
家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