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坊门口道了别,云婵回宫、霍檀回府。
大夏虽不似前朝有宵禁,但到底天寒了,逗留夜市的人已很少。云婵倚在车壁上向外瞧着,街道上偶尔有那么三两个人经过而已,见了马车眼也不抬地避让开来,继续走自己的路。
回到宫中时已经很晚了,再晚一刻就要避宫门。云婵下了马车,没有直接回端庆宫,而是往宣室殿去了。
踏入殿门的瞬间觉得安静得不对劲,抬眸往内殿一瞧,依稀看见四下里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ldo;怎么了?&rdo;云婵压音问了外殿门口的宦官一句。那宦官也跪伏在地,听得问话低低禀道:&ldo;皇……皇太后在,不知说了什么,方才里头摔了杯子。&rdo;
至于是皇太后摔的还是皇帝摔的就不知了,总之这二位谁也得罪不起,宫人们自然害怕。
&ldo;我进去看看。&rdo;云婵轻言道。言罢,没再等那宦官说什么,缓了缓气息,低颔着首往里走去。
正殿里的氛围显然更压抑些,皇帝与太后皆端坐着,铁青着脸,谁也不言。
弄得云婵一时都不知能说什么。
静了静神,她又向前行了几步,俯身下拜:&ldo;皇太后大安,陛下大安。&rdo;
&ldo;免了。&rdo;皇帝应了一声,分明是有意缓和了口气,却听上去仍有些生硬。
&ldo;这么晚了还往宣室殿跑,锦宁真是有心。&rdo;皇太后的口吻听上去更加不善,冷声一笑,又道,&ldo;是为你兄长的事,还是只是想见见陛下?若是前者,哀家提醒你别干涉政事;如是后者,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rdo;
……兄长的事?
云婵一愣,茫然地看向霍洹,恰见霍洹目光一沉。
&ldo;兄长怎么了……&rdo;云婵急道,霍洹一时未言,倒是皇太后轻笑了一声。
&ldo;……陛下?&rdo;云婵不安中问得有些犹豫,凝视着霍洹的神色,缓缓地,又问了一声,&ldo;兄长……怎么了?&rdo;
&ldo;原来陛下当真不曾告诉过她?&rdo;皇太后又笑了一声,摇一摇头,&ldo;那倒是哀家多言了。不过哀家觉得,陛下还是同她说清楚吧,若此事是真,一则还得让她送送她兄长去为好;二则,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难留着,该让她提前有个数才是。&rdo;
……这是在说什么?
云婵耳听着皇太后所言,却是并不看她,始终望着霍洹,心中笃定地只想听他说清楚。
旁人说什么,她都可以不信。
皇太后起身离开,眉目间始终笑意浅含,直看得云婵发怵。
殿里安静了,宫人们仍跪伏在地不敢起身,云婵仍看着霍洹。见他始终不言,心中更是难安:&ldo;怎么了……&rdo;
&ldo;皇太后为朕除了那些人的事不快。&rdo;霍洹道了一句,却是解释皇太后为何来此而已。
&ldo;臣女说的不是这个!&rdo;云婵急得话语中生了哽咽,夺上前一步,又道,&ldo;兄长怎么了……他去赫契附近办差,遇了什么险?求陛下告诉臣女……&rdo;
&ldo;小婵。&rdo;霍洹轻唤了她一声,声音听着有些无力,&ldo;事情还不清楚,你……&rdo;他想敷衍过去,抬眼间与云婵的视线一触,却是说不下去了。哑了一哑,道,&ldo;你先坐。&rdo;
云婵默不作声地行过去坐到他面前,隔着一个案桌,她的目光禁不住地在案头的一本本奏章上扫着。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奏本里都写了什么,想知道哪一本是兄长呈上来的、或者是关于兄长的。
&ldo;你兄长过几天,就会回长阳来。&rdo;霍洹口吻极轻地说着,温和的语气像是在安抚她,&ldo;但你还要再过一阵子才能见他。这其间若出了什么事,朕一定告诉你,朕保证。&rdo;
不由自主地放宽了些心,云婵点了点头,还是追问了一句:&ldo;究竟出什么事了?&rdo;
&ldo;嗯……有人疑你兄长通敌。&rdo;霍洹答道,睇一睇她,又说,&ldo;这种事,朕不能平白说信或不信。&rdo;
通敌。
云婵被这两个字惊得神思恍惚。
若当真罪名确凿,这就是无可赦的死罪。甚至可以牵连到整个云家‐‐就像皇太后方才说的,她这长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住。
她自然是不肯相信兄长通敌的。虽有几年未见,但云婵印象中的兄长便嫉恶如仇,如今更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国效忠,如何会通敌……
&ldo;他不会的……&rdo;她薄唇翕动着道,&ldo;臣女是险些被嫁去赫契的人,又当着兄长的面被赫契左贤王出言羞辱过。兄长巴不得早一刻灭了赫契才好,怎么会通敌……&rdo;
她竭尽所能地理清思绪,闻言软语地为兄长解释着,即便知道这些话不能左右皇帝的判断,也想试图说服他一些,总好过他倾向于相信兄长当真通敌。
&ldo;朕知道。&rdo;霍洹略笑了一声,&ldo;朕并不疑卓卿君。但事情既然出了、又不是小事,该查还是要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