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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2页）

洪磊一听就知道贡生们在故意排挤容佑棠：整个国子监也没几个宦门之后的监生，又特意点出商贾之家，癸让堂就只有佑子一个。

&ldo;磊子！&rdo;容佑棠却无意、也不屑与小人争论，他提起书箱，拿起洪磊的铭牌，若无其事笑道：&ldo;你是忘带铭牌被挡回来了吧，哈哈。给！&rdo;说着轻轻一抛。

洪磊正发育抽条，瘦高瘦高的，肤色偏黑，是块小爆炭。他劈手接住铭牌，却转手就朝那五六个贡生掷去，准确砸中最后那个说&ldo;暗通款曲&rdo;的腮帮子，把那人唬得&ldo;唉哟&rdo;一声，捂脸闪避。

&ldo;磊子！&rdo;容佑棠忙放下书箱过去。

&ldo;杨文钊，你刚说什么？下作阴暗的东西，嫉妒佑子得夫子赏识是吧？你们真卑鄙无耻，以多欺少，堵着佑子一个欺负，嘴脸真叫人恶心！找打！&rdo;洪磊揪住其衣领提起来，将人抵在墙壁上，年轻气盛，抬手就要打，却被容佑棠拽住胳膊。

&ldo;放手！&rdo;洪磊气急了连容佑棠也吼：&ldo;他们刚胡言乱语抹黑你，怎么也不知道出来找我？！&rdo;

&ldo;我‐‐嗳，你先松手，不必在意流言蜚语。&rdo;容佑棠哭笑不得，硬拽着胳膊想把人拖开，可洪磊虽瘦，力气却大，一身拳脚功夫练出来铁实硬肉。

杨文钊拼命挣扎，其同乡也帮腔，但全都不敢动手。洪磊猜的没错，他们就是瞅准容佑棠落单，又看其文弱安静，揣度其不敢反抗，所以才故意扬声议论。

‐‐简直荒谬可笑！一介宦门之后，凭家里塞几个臭钱，就也进国子监读书了！还处处抢出风头，白脸俊俏小太监，看着就欠教训……

目前，他们都以为容佑棠是靠家财塞进来的。

&ldo;洪磊，你、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学里打人会被劝退的！&rdo;杨文钊被揪着领子抵在墙壁，呼吸困难，论打架根本不是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同窗都忌惮洪家堂亲表亲众多粗蛮武夫。

&ldo;劝退就劝退，正合老子心意！&rdo;洪磊毫无畏惧，破口大骂：&ldo;跟像你们这样天天害红眼病的小人一起上课，简直降低老子身份！&rdo;说着又举拳要打。

容佑棠冷不丁一戳对方肘部麻筋，洪磊怪叫一声&ldo;啊！&rdo;，本能地松手，杨文钊立即退开，和同乡们仓惶奔出癸让堂‐‐书生好意气用事，但他们都是地方选送的，断不敢因争执斗殴被国子监清退，否则真无颜见家乡亲友。

&ldo;别跑！站住！&rdo;洪磊吼着要追，容佑棠却拦住人，好声好气劝道：&ldo;行了行了，哪里都有好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理睬得过来吗？你也算出过气了，算了罢。&rdo;

洪磊翻个白眼，烦躁摘下书生方巾，大冬天气得扇风降温。

&ldo;幸亏散学没什么人看见，若闹起来，能掰扯到晚上，浪费光阴。&rdo;容佑棠捡起对方铭牌，硬塞进其手心，提着书箱，乐呵呵催促道：&ldo;走啊，洪大哥，你不是有要事吗？&rdo;

这一声戏谑的&ldo;洪大哥&rdo;，莫名浇熄烧红爆碳。少年人的火气总是来得快，但某些时候，散得也快。

洪磊比容佑棠大几个月。他没好气冷哼一声，抢过容佑棠的书箱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说：&ldo;走！放心吧，有磊哥罩着，他们不敢再欺负你的。一群长舌妇，烦死了！&rdo;

可两人刚踏出癸让堂大门，却赫然看见教国子学的夫子刘复笑眯眯负手站着。

&ldo;夫子好。&rdo;容佑棠无暇细想，下意识恭谨拱手行礼，而后悄悄肘击洪磊。

&ldo;哦，哦！刘夫子好，您怎么还没回家啊？&rdo;洪磊忙把肩扛着的书箱放下、胳膊夹着，想想还是不妥，改为老老实实提着。

&ldo;你们不也没回家？&rdo;刘复笑问。他是国子监中难得较为和蔼风趣的，不像同僚们刻板端方。

容佑棠观察对方神态，心中了然，遂歉意拱手道：&ldo;方才与同窗嬉闹了一阵子，学生们有失风度仪态，甚惭愧。&rdo;

洪磊目瞪口呆，倏然侧头：傻了吧你？刚才那叫&ldo;嬉闹&rdo;？

刘复却欣慰颔首，语重心长道：&ldo;年轻人肝火旺，难免有失分寸。但自古修身齐家，而后方能做大事、为国效力，若连自身涵养品德都无法修成，一屋不扫，何谈扫天下呢？&rdo;

在夫子面前，学生只有恭顺听训的份。

刘复勉励容佑棠道：&ldo;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你切莫把心思放在争无谓闲气之上。&rdo;

&ldo;是。&rdo;容佑棠恭敬垂首。

刘复转而问洪磊：&ldo;你舅父咳疾可好些了？这阵子忙着引导新生，总没空去探望，唉，代为转达问候吧。&rdo;

这下一来，本想批判杨文钊等人的洪磊只得低头，瓮声瓮气道：&ldo;回夫子的话：昨日学生刚去瞧过，经大夫调理，已好些了，估计不日即可康复。学生定会记得传达您的问候。&rdo;

&ldo;这就很好。今晚别又忘记做功课，令堂也有了春秋了。闲话不多说，只时常问问自己的孝心吧。&rdo;刘复说完，负手踱步去藏书楼，留下怔愣的洪磊。

&ldo;夫子慢走。&rdo;容佑棠躬身相送，暗自佩服想：夫子就是夫子！

刘复头也不回地嘱咐：&ldo;回家温书去，明早考校你们。&rdo;

&ldo;……哦。&rdo;洪磊焉巴巴呆站，看到刘复夫子就头疼，然而没有任何办法。

&ldo;走了。&rdo;容佑棠提起书箱招呼，两人在国子监门口分别，同时开口：&ldo;你‐‐&rdo;

&ldo;你‐‐&rdo;

容佑棠心虚问：&ldo;你要回家温书吗？&rdo;我刚才没有答应夫子，因为做不到。

洪磊思考半晌，别别扭扭地说：&ldo;应该……吧？我看看。&rdo;

&ldo;我也……看看。&rdo;

双方默契地不再追问，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