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落花旋转着,轻点在茶盏之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微微晃起一圈涟漪。
许守靖闭着眼,头枕在伶扶玉膝上,呼吸绵长,神情安然,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伶扶玉一手翻着古书,另一手顺着他的额发拨了两下,指尖极轻,像是在逗猫。书页翻过一张又一张,半点声音也不出。
“师父。”
静默中,许守靖忽然开口,声音低而含糊。
“什么事?”
伶扶玉指尖微顿,旋即淡声回应,语气不急不缓,视线仍停在文字上。
许守靖睁开眼眸,望着被饱满圆弧半遮半掩的廊亭天顶,稍作犹豫,终是开口道:
“过几日,可能要去和疯魔院……决战。”
伶扶玉依旧未抬眼,拇指慢慢推着书页,淡淡回道:
“讲法结束后的那几日,你跟虞家那丫头搞出来的阵仗,为师又不是没看见,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怎么,你支支吾吾半天不敢说,就这件事?”
许守靖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如试探般的开口:
“师父,其实我是想说……要不,您别去了吧?”
翻页声音骤然一顿。
“啪。”
伶扶玉将古书合上,眸光澹然,斜瞥着他,蛾眉微蹙:
“疯魔院在八荒帝墓所为,伤天害理且不论,还险些害你性命。于情于理,我都该出份力才是,你不让我去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你听我解释……”
许守靖坐了起来,半捂着后颈,语气随意地道:
“这次愿意出手的宗门挺多的,说到底……区区一个疯魔院而已,犯不着您亲自出手……”
伶扶玉星眸微眯,眸中像有一线寒光掠过,视线紧锁着他,像是在审视:
“靖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语气虽淡,却带着寒意。
“没有……师父,你想多了。”许守靖勉强笑着打哈,想要将话题绕过。
可终究在伶扶玉凌厉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只得默默移开视线。
伶扶玉将古书放到石桌上,微一侧身,手指轻理裙褶,动作缓慢却隐隐带着几分不悦。
“说吧,都瞒着我什么?”她抱臂而坐,神色澹然如水。
许守靖一阵牙疼,那点不正经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他低着头,像是个上课睡觉被点到名字的小学生,沉默许久,才一声轻叹:
“我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您。我说了,您可别动气。”
“除了你,这世界上谁有能耐,把我气个半死?”伶扶玉轻扬下颌,眸光淡然。
“……”
许守靖沉吟片刻,似在思忖,片刻后,他迎着微风,缓缓握住伶扶玉的手。
风拂廊檐,衣袂轻扬,手掌贴着手背,有点温凉,也有点软。
“师父。”许守靖语气微沉,“先前您和我说过,师祖纪千纭死在您走火入魔的一掌之下,是吧?”
伶扶玉眸光微怔,指尖微微收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沉默仅有一瞬,她缓点螓首,语气仍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