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少的男声。
“是我,请问您有什么事?”
那个男声听起来有些许的羞赧:“您的学生全唐给您送了个同城快递,我给您送到法学院院楼下了,您来拿吧。”
“全唐?”
“您下来拿一趟吧,我这边儿还有单呢,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曲潮沅再问详细一些,电话就挂断了。
曲潮沅带着怀疑下楼去。
他不知为什么,心脏前所未有地激动起来,他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将要看到什么,但他的直觉里蒙昧地暗示着一些东西。
法学院的大厅里连保安也没有,见不着那个快递员。
曲潮沅出了门,天边是紫红色。
过了一个拐角,就在他办公室窗户的正下方,曲潮沅看见了一只绿色的三轮车。
绿色的三轮车,承载着满车的花,正在夕阳之下。
曲潮沅刹那间呼吸都停止了。
过了许久,他艰难地挪到了车边。
在幻梦般的斑斓花丛里,安放着一张浅金色的对折卡片。
曲潮沅深吸一口气,伸手拿出了这张卡片,展开——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手指这样笨拙,连展开一张小小的卡片都要颤抖不已,每个手指头里都藏着一只跃动不安的心脏,指纹处传来火烧的温度。
于是周围的树木便看到这个法学院最年轻的教授红了脸庞,他在缓和过后的烈日下脸庞涨红,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头一次被粗糙男生的盛大示爱吓到。
曲潮沅看了这张卡片两分钟,随后手指仍是颤抖着把卡片收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而那一车花花草草呢?
紫金缎带包裹的木槿怎么办?那些天使般的百合怎么办?那些似火燃烧的玫瑰、金银烁烁的扶郎、甜蜜的多头康乃馨、石竹梅和满天星、向日葵和洋桔梗——而曲潮沅此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品种的玫瑰,也从未见过这么多令人心折的颜色。
还有这一整片草原才能浓缩成的青蒿。这些花,他要怎么收取怎么采摘,怎么放在随身口袋?
那些青蒿,茫茫一片绿水。
茫茫的一片青蒿,易燃、干净、伟岸。
他不会不懂得,他一眼就明白了。
全唐信誓旦旦的话语就响起在他的耳边。
现在他果然是一眼就明白了,只是全唐没有在旁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