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生和全唐面对面站着。
真好,楚地生心里窃窃这样想,其实脸上的笑容已经很扎眼了。
全唐是不该和曲潮沅在一起的,他认为也不会长久。这个艺术系的学生情商和智商都经常不在正常波动的范围内,但是他出于对艺术的警觉和敏锐,察觉到了全唐这桩荒唐情事的最终下场。
全唐耷拉着眼皮,头发还是刺刺挠挠的,水里一颗海胆。
“你等我干嘛。”全唐问,“你知道我过来上课至少还需要一个小时才下课吗?”
楚地生笑着说:“我知道,可等你又没有关系。”
全唐看不得他这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狠狠“嘁”了一声。
楚地生永远都笑得像那天摘莲蓬的时候。
“全唐你来。”楚地生去拉他的手,全唐躲着,就给他抓着手腕一点,“你来,到我们院楼去。”
“马上工作间回收给学院,我那些泥胎子都不要了。”
全唐现在已经失去了对生活之美的大部分感知,他像收不到信件的马克思或者玛丽中的任何一人。
生活本身就是黑白的泥胎世界,但两个动画中的人物至少还有信件。回想起来,他和曲潮沅之间是什么也没有过的。
他被楚地生一路拉扯着走在白灿灿的秋日阳光里,踩着鹅掌楸的叶子。
这些不争气的鹅掌楸,绿的时候整天都在唱歌,一场雨两场雨就都死了。
满地的碎银子让全唐睁不开眼。
快开学了,楚地生要把自己工作间那一堆白泥胎都处理了。
靠近门的地方有两根棒球棍,楚地生闲来无事,锻炼身体,会跟着棒球部去打球。
他塞了一根给全唐,全唐恹恹的,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手指软塌塌拢在握手处,球棒直垂到地上。
“干嘛?”
“我们把这些都砸了。”
“啊?”
“你来,我们把这些都砸了。”楚地生笑着说,“这些我都不要了。都是练手留下来的废品。”
他转身找了一圈,伸手推掉了他烧的一只佛手,顷刻间佛手碎成千千万万片,清脆的声音让全唐往后退了一步。
“你疯了?这可都是你亲手做的啊?”
楚地生笑着冲他张开双臂:“这些反正也是没有用的东西,我来砸,你来砸,都是一样的,反正我们不毁掉,开学了清扫,省不了也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