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枝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陆无砚的手。
陆无砚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方瑾枝打了个寒颤,她晓得三哥哥脾气很差,她晓得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开,否则容易殃及鱼池。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起先的时候,小步子还是挪的,可是没几步就朝着陆无砚小跑过去。
“三哥哥,你的手伤了,得上药!得包起来!”她慌慌张张地去拉陆无砚的手腕,小小的、嫩嫩的指尖刚碰到陆无砚的手腕又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又忘了?方瑾枝懊恼地摇了摇头。
她甩了甩袖子,用格外长的袖子把手包起来,才去重新拉陆无砚的手腕。
她鼓着软软的腮吹了吹他的手,红着眼睛望着陆无砚,无措地问:“三哥哥,好多血,要怎么办呀?”
陆无砚盯着她这双写满担忧的眼睛许久,心里的暴戾不知不觉压下去。
“上药、包扎,你自己刚刚说的。”陆无砚的声音仍旧很冷,还带着丝不耐烦。
“哦,对哦!”方瑾枝恍然大悟,“是……是我太慌神啦!”
她站起来,小跑着去楼下找外伤药。
陆无砚看着她跑远的小小背影不见了,目光才落在自己的手上。疼吗?一点都不疼。若不是方瑾枝跑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流血。
他缓步下了楼,一眼看见散落一地的宣纸。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风灌进来,将方瑾枝小桌子上写的字吹落满地。
陆无砚厌恶地踩过去,却又停下,弯腰将踩在脚底的一张纸捡起来。只见上面是方瑾枝歪歪扭扭写的……
“三哥哥好可怜。”
还画了一个哭泣的小人儿。
陆无砚滞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怜你大爷。
他蹭蹭蹭冲到偏屋去揪方瑾枝那个小东西,还没走进去的,就听见偏屋里传来方瑾枝软软的声音,十分懊恼地说:“哎呀,如果我早出生几年就好啦!那就可以陪着三哥哥去荆国啦!最好比三哥哥还大两岁,好好保护三哥哥!”
陆无砚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方瑾枝小小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立在那里许久,才转身离开。
然而陆无砚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没多久,方瑾枝转过身,望着门口的方向长长舒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暗自窃喜这一步棋走对了……
陆无砚果然再没赶方瑾枝滚蛋,每日都给她布置很多任务。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耐着性子教她琴棋书画。
“三哥哥对我真好。”方瑾枝弯着一双月牙眼,甜甜地笑。
方瑾枝总是这个样子,即使是陆无砚对她发脾气训斥的时候。
时间久了,陆无砚慢慢觉察出不对劲来。这个小姑娘的笑脸究竟几分真几分假?陆无砚逐渐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了。
他眯起眼睛,审视着浅笑嫣然的方瑾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略嘲讽的笑。
他见了她太多次巴结讨好别人的样子,又知道了太多她暗地里挖空心思赚钱的道道。陆无砚有点失望,他又开始慢慢疏远她,直到她被陆无矶逼进鲤池大半日没敢出来。
他忍了很久,还是亲自走进肮脏的池水里,在别人震惊的目光里,抱方瑾枝抱出来。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只有他可以欺负,别人动了想要欺负她的念头都不行。
别人的目光,他向来毫不理会。可是他低头,对上方瑾枝惊愕的目光时,心里静潭似的一角还是轻轻动了一下。
方瑾枝是真的慌了。
她自小就会演戏,无数次在陆无砚面前扮出无措惊慌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被陆无砚抱在怀里的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心慌。
她几乎是慌慌忙忙地抬手,挡住自己被池水浸湿的胸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陆无砚一直把方瑾枝抱回垂鞘院,他把她放下来,故作嫌弃道:“去把自己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