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了,里边站着一对老夫妻,不知是哪国人,银发碧眼的,四目同时看着电梯外乱蹦的男人。宇文颢率先进了电梯,扭脸问鲍皇叔:“你到底上不上?”鲍皇叔两手斜插裤兜,红着脸,夹着腿,欲蹦不蹦,以一种古怪的姿势颠进了电梯。电梯里很安静,宇文颢笔直地站在一侧,鲍皇叔靠在另一侧,正在努力调整呼吸,站在中间的老夫妻,目不斜视,只听老太太用极低的声音问丈夫:“frog(青蛙)?”老头看了妻子一眼:“no,ck(俚语暗指鸡鸡)!”回去的路上,鲍皇叔终于不嘚啵了,只是不断地用眼睛瞟着专心驾驶的宇文颢,男孩的脸上挂着微笑,笑得很好看,也特么够缺德。鲍皇叔终于忍不住道:“你下手也忒狠了吧?万一把我抓坏了,你赔得起吗?”宇文颢效仿着鲍皇叔平日里的口气:“怕什么,要真坏了,我养你啊,也给你养老送终。”“你特么养的起吗……”鲍皇叔的声音带着一丝轻笑,须臾,这笑渐渐扩大,终于变成抖肩抽笑。宇文颢瞥了眼笑到不能自已的男人:“别的不敢说,给你买几条内裤还是可以的。”“管得着嘛你,天热,老子就喜欢奔放不羁爱自由。”“神经病。”俩人回来的路上又去了趟华人超市,鲍皇叔是典型的中国胃,中午西餐,晚上一定要吃中餐,买了一堆的西红柿,说是好久没吃疙瘩汤了,再蒸屉荠菜馅的肉包子,拌个皮蛋豆腐,说的宇文颢又饿了。“不吃鸡啦?”宇文颢斜睨着他说。“今天不吃了,再好的东西也得有节制啊,要不对身体不好,是不是?”鲍皇叔的笑永远都那么的耐人寻味。嗤——宇文颢照旧将鄙视进行到底。快到家门口时,宇文颢的笑容忽然隐没,连鲍皇叔也奇怪地问:“你家门口停着谁的车?”一辆银灰色的轻装旅行车停在宇文颢家的车库前,驾驶座的门开着,传来十分带感的饶舌,门廊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曲卷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戴着耳机,身体轻轻晃动着,看见宇文颢的车开过来,无聊顿消,一跃而起,挥舞着细长的手臂,明艳的妆容更显其妩媚动人。随着她的一声欢呼,车上驾驶座里也探出一个男孩的身影,望了望,下了车,冲宇文颢抬了抬手,一副帅气多金的模样。“哟,哪来的一对美人啊?”鲍皇叔看着车外的人,颇感兴趣地问。宇文颢将车停稳,对鲍皇叔说:“你先回家吧,我就不送了。”看了眼男孩,鲍皇叔也不再多问,跟着一起下了车。“颢颢——”卷发女孩几乎是扑过来的,上来抱住宇文颢,不管不顾地在他左右脸颊上啵啵了两口。宇文颢轻轻推开她。“嗨。”男孩走过来,冲宇文颢浅笑着,宇文颢连个回应都没有,只是问:“你们怎么来了?”女孩一撩长发:“想你就来看你啊,怎么又不接我们的电话?难道你不想我么……颢颢哥……”正说着,话音渐消,两只大眼睛望着从车里后下来的鲍皇叔,女孩仿佛被施了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鲍皇叔没有回家去,拎着超市买来的东西径直走过来,停在宇文颢的身边,看着这对突然降临的一对容貌姣好的可人,冲他们微微一笑。帅气的男孩也在默默打量他,而女孩则冲他甜甜一笑,声音也柔美:“嗨,你是颢颢的朋友?”鲍皇叔点点头:“对,还是邻居,住隔壁。”女孩眼里的光更亮了,伸出手来:“我是克莱儿,颢颢的妹妹,你呢?”妹妹?鲍皇叔顿了下,宇文颢还有妹妹?亲的?鲍皇叔放下手中的一个袋子,握上女孩的手,掌心深处被柔软灵动的手指搔了搔。女孩说的都是英文,举止打扮和那些西方女孩没什么区别,却长着一张标准的华人面孔,鲍皇叔改用中文:“我叫鲍玄德,你也可以叫我肯尼。”“鲍、玄、德——”克莱儿的舌根发硬,显然不及宇文颢的中文好。一旁的男孩也伸过手来:“你好,我是杰尼,也叫宇文杰,克莱儿的哥哥,宇文颢的弟弟。”这个中文明显好些。弟弟?鲍皇叔又顿了下,宇文颢不光有妹妹,还有弟弟,家里人口也不少啊,兄妹二人打哪儿来的?宇文颢突然扭脸看向鲍皇叔:“你还不回家吗?”“哦好,那晚上你带弟弟妹妹一起过来吃包子,幸好今天买的菜多。”“不用……”克莱儿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啊,你会做中国菜?”鲍皇叔颇自豪地:“当然,你哥哥常吃我做的菜,他可以证明,我不仅会做,而且做的很好,这方圆五百里的餐馆,都没我做的好吃。”不吹牛逼能死啊?宇文颢果断阻止这种自来熟的社牛风:“鲍玄德,玩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回家吧,回头我把租车的账单发给你,拜。”“我不累。”鲍皇叔忽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克莱儿抢先一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啊,太好了,我要吃鲍鲍做的包纸,中国的,皮里裹着馅,我来帮你。”一直冷眼旁观的宇文杰也走过来,冲宇文颢玩味地一笑:“我也喜欢吃包子。”说完,走回自己的车,等着宇文颢打开车库,克莱儿已经挎着鲍皇叔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向隔壁走去,鲍皇叔还问她你有中文名吗?有啊,宇文灿,和克莱儿一样,都是明亮、灿烂的意思“颢颢,我的行李还在车上呢,帮我拿进去。”美丽的妹妹催促着还站在原地没动窝的哥哥。没人在乎宇文颢怎么想,因为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哦不,一群装睡的人。陈芝麻烂谷子“说吧,这次来又想干什么?”进了门,宇文杰的行李还没放稳,宇文颢就先声夺人地问。“还能干嘛,看看你呗。”宇文杰因着比宇文颢小两岁,虽然也长得眉清目秀,但脸上的婴儿肥还很明显,稚气尚存,没有宇文颢的线条俊朗,更多了几分甜美之感,若不是个子高些,打扮的也很炫酷,跟孪生的妹妹宇文灿站在一起,倒更像是对姐妹。宇文颢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并不招呼这个弟弟,反而阻止他继续往里搬行李:“你们不能住这,这附近酒店多的是。”“哥,你别老这样,每次都赶我们去酒店,你这房子这么大,还塞不下我和克莱儿吗?”宇文杰埋怨地看着宇文颢,语气里有点撒娇的意思。宇文颢丝毫不为所动:“我不习惯家里有别人,既然知道没地方住,为什么还来?”宇文杰没接茬,一脚踢开行李,自顾走到冰箱,打开门往里一看,啧啧地:“哟,东西真不少啊,你平时也做饭吗?诶,对了,隔壁那个男人是谁,好像跟你处的不错,你常去他家吃饭吗?”宇文颢走过去,拿出一听可乐,塞进宇文杰的手里,砰地又把冰箱门关上了。“你去把灿灿叫回来,我替你把行李搬上车。”宇文颢说着就往外走。“我哪儿都不去,就待在这,我跟那人又不熟,再说克莱儿是我能叫回来的吗,她又犯花痴病啦。”宇文颢不容商量:“好,我去叫她,你搬行李。”“哥,你干嘛每次看到我都像见了仇人似的,就算我们不是一个妈,但好歹还是一个爸爸呢?”见宇文颢瞬息变了脸,似要发作,宇文杰连忙息事宁人地说:“好吧好吧,咱们不提这个,爸爸生病了你知道吗?咱们应该回去看看他,我来就是跟你商量商量一起回国的事。”宇文颢正要去抓水杯的手忽然停了停,继而缓缓拿起杯子,望着杯中清透微漾的水纹,头也不抬地问:“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