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会说什么呢?庆和发现自己好象已经死掉很久的好奇心也开始萌芽了……嗯,就听一听,没关系的。以庆和在宫里练就的偷听功力,屋里几个小孩子当然防不了他——事实上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隔墙有耳呢。“那个姐姐对很好,没打没骂,我还见着夫人了。”二丫头说:“可我觉得啊,这一家儿也没咱们想的那么有钱?”“嗯?”屋里三个男孩子好奇,元庆也极好奇!“那个夫人,还有教我的姐姐,穿戴都不怎么样嘛。我看到夫人的头上就一根绿簪子,还有就是两朵鲜花儿了,别的都没有什么,那簪子就是竹子的!柱子哥,我记得你娘以前还有银簪子来着。”“嗯,有。”“就是说嘛,以前我们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女人,手上头上不都戴好多金的戒指簪子嘛。”庆和在外面差点叫出声来。小孩子不识货啊!夫人那根绿簪子可是先前韦皇后的东西,那东西少说二三百年的来历,用的是一种极少见的青玉竹所制,起码能换一大盒子他们说的那金戒指金簪子。因为夫人现在要照看小世子,所以不肯戴珠翠宝饰,结果竟然被这几个没见识的小子给看轻了!元庆心里那个气,就象被看轻的是自己一样!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庆和一回头,刘润冲他微微一笑:“你趴这儿做什么?”“嘘,你也听听。”庆和笑着,也凑到窗边去听。“可是,你们看,这碗里还有肉!这么大块肉!就是我们庄上最富的那家儿,不过年桌上也见不着肉啊!”刘润瞅了一眼庆和。合着他就这么点儿出息,扒着窗户听几个孩子在这儿说吃肉?“过来,我有事找你办。”“哦。”庆和乖乖跟刘润走了。他和刘润也是从进宫就认识的。因为刘润护着,他几乎没挨过什么毒打虐待,训斥也很少,认识的人都说他老实能干,其实多半是刘润督训有方。“你整理书房了吗?”“嗯。”庆和说:“王爷说要走时,我和元庆一起干的。王爷要带走的都收拾走了,剩下的我都装进箱子里了——再有贼来,他也翻不着!”“贼会再来的。”刘润笑容温润:“他们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所以,必然会再来。而且……我猜,他们很焦急。”庆和想了想:“王爷是不是也这么想的,所以把护卫都留下了?”“王爷要是也这样想,就不会放心一个人走,让夫人和世子单独留在山庄里了。”庆和一想:“也是……可是……”他觉得刘润的想法他永远猜不着:“可是你要早这样想,干嘛不和王爷说?”“那贼人,应该是一开始,就冲着夫人去的。”“为什么?”“书房里并没有翻的很凶,但是夫人那里却连首饰盒也打翻了,被子和厚衣裳都割破了。”刘润轻声解释:“这只能说明,一开始他们就觉得东西应该在夫人那里,王爷的那儿不过是顺带。”元庆先是情急:“那咱们得快去找夫人,好好保护……呃……你怎么一点儿不急啊?”刘润摇了摇头:“可是夫人的性子,咱们都清楚。你觉得夫人可能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吗?她会有贼人想要的东西吗?”太阳照在树端,他们站在花园的小径上,元庆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倒是不大可能……”夫人出身在那儿摆着,她没可能牵涉到这样的事情里来。后宫的那些麻烦,不,不止是后宫。元庆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与丽夫人有关?”丽夫人临去时见过夫人,她还求恳皇上将信皇子托付给李固夫妻两人。难道丽夫人手里还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重要秘密,也一起托付给了夫人吗?刘润摇摇头,这件事他也没有头绪。但是他知道这事与丽夫人无关,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山居(三)阿福正在补袜子——嗯,就是补袜子。要是有人觉得做了娘娘做了王妃这种贵妇人的角色就可以天天换新衣裳新袜子……呃,那想法也不是特别离谱。不过阿福还是觉得只磨破了一点的袜子,补一补完全可以再穿。儿子趴在炕上,他还没办法把自己的小脑袋昂起来,天气很热,穿着一件大红缎子金线五爪蟒绣肚兜的小世子李誉跟只小青蛙一样,他刚才借着枕头,侧过去,翻过身趴着——可是他趴烦了之后,就再也翻不过来了。阿福坏心眼儿的看着儿子,就是不伸手帮他。瑞云看不过眼,过来把李誉抱起。这孩子脾气极好,除了尿了饿了之类的,别的时候很少无故啼哭,瑞云和紫玫凑一块儿时说,这性子象娘,阿福夫人也是好脾气。但是海芳的意见却说,应该是象殿下,殿下也是好性子。反正,爹娘都很好,孩子也当然好。“咦?刘润哥?”瑞云有些诧异的看他进来:“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来瞧瞧小世子,不成啊?”瑞云笑着让他看李誉:“瞧瞧,小世子也高兴着呢。”的确,小家伙儿趴在瑞云肩膀上,正朝李誉吐口水泡泡。两只眼睛圆圆黑黑,湿漉漉的,刘润虽然心事重重,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淡淡欣喜:“来,给我抱抱。”瑞云看了一眼阿福,把孩子交给他抱,说:“我去倒茶来。”阿福绣完手里那一针,咬断了线,展开瞧瞧,补的极好。看来手艺没退步。“你瞧着我做什么?”刘润抱着小世子哄他,笑着说:“我想起从前的事来了——还在德福宫的时候,你也帮我补过衣裳啊。”阿福一笑:“嗯……隔的时间不长,可是感觉跟过了大半辈子似的。对了,你这会儿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小李誉又回到妈妈怀里,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高兴,都笑出声来了。“我想问问,关于王美人的事。”阿福顿了一下:“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我觉得,我根本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刘润本能的感觉着,这件事情的关键,大概就在这里:“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或是替她保管过什么东西?”阿福怔了下:“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刘润本能的警觉起来:“有?”阿福点点头。远远的,蝉在林间鸣叫着,那规律而单调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让阿福一阵心烦意乱。“要说……还真有。”儿子已经靠在她怀里睡着了,阿福回想起在山上最后那几天,又饿,又害怕。尤其是天一黑下来,孤苍莽的山野间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山风呼啸,还夹杂着不知道是狼嚎还是什么别的野兽的叫声。她一个人缩在床角边,把被子裹的紧紧的。那种恐惧和孤独感,让人刻骨铭心。阿福还以为她忘了那些事情了。“她……她走时,的确有东西没带走,我没有东西吃,在山上待不下去,走时怕东西留屋里会让旁人拿去,所以,就放在别处了……”阿福有点迷惘:“是了,这两次见她,我都忘了和她说这事儿了。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我把她的私房卷了逃了啊?这可……”一想到别人心里可能把她当了贼,却又碍着现在的身份面子关系不能说出来,阿福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真是,我这就写封信……”“不,等一等。”刘润一笑,居然还真的有东西,他没有猜错。起先他觉得阿福手中有值得人铤而走险来谋夺的东西,元庆还不信。“是什么东西?”刘润从来不是在小事上留心的人,这么问必有用意。阿福仔细想想:“那箱子是我收拾的,有她放在案上的书信,一个里面有几样首饰的盒子,两件摆设,其他就没什么了——书信我可没看过。首饰虽然说也值点钱,不过对现在的王美人来说,应该也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