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娄牧之在哪?
他穷极视线,还是找不到。适才庆幸的念头一点一点褪去,紧接着,变成了担心,害怕,这些情绪再一次占据他的躯体。
“小木头,”易知秋满世界打转,带着哽咽的哭腔:“你到底在哪?”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站在街头,光天化日里,他失魂落魄,红了眼眶,几乎要哭出来。
“易知秋。”
一声低沉清冽的嗓音,拽回了他飞离身体的魂魄。
疑心自己听错了,易知秋立即转身。
傍晚的太阳是橘红色的,喧嚷拥挤的人群,荒莽的世界在这一刻沦为了黑白背景板,他看见他出现在夕阳的光辉中。
娄牧之长身玉立,背脊挺直,他穿着一身深色大衣,下巴微仰,那眼神伸出触角,摸到了易知秋的心尖。
视线晃荡,竟然有了一丝梦幻感。
对面的人是……娄牧之,他四肢健全,他平平安安。
他在逆光中,他在笑。
娄牧之径直朝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嘴角勾起:“怎么?不认识我了?”
极度的不真实感,易知秋像是没反应过来,他抿唇缓着呼吸,胸腔起伏,突然伸手,掐住娄牧之的下巴,偏头吻了过去。
年少时,易知秋的亲吻总是温柔的,就算青涩毛躁也只是十七八岁带来的强烈悸动,但现在,他啃咬着娄牧之的唇瓣,像是极度不安,拼命想要确定什么。
街道,人海,余晖,所有一切都在他们生猛的亲吻里消失不见,周围有不少人朝他们望过来,有震惊,有不解,有好奇,但易知秋不在乎,他只想把怀里的人抱紧些,再抱紧些。
本来在外面,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不该哭。
但憋了太久的眼泪还是顺着眼眶滑了一两滴,娄牧之回应他,又顺着他的眼角吻到侧脸。
潮湿浸润唇面,是咸咸的海水味,带着苦涩。
两个成年男人相拥亲吻的画面已经很具冲击力了,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哭了。
这副画面怎么看都有点荒唐滑稽。
但周遭没人嗤笑,也没人打扰他们。
分开时,两人的嘴唇泛红,眼尾泛红,定定的看着对方。
“我”易知秋皱紧眉头,他摩挲着娄牧之的侧脸,想对他说对不起,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语言全堵在喉咙口。
“我什么我?”娄牧之瞧他呆傻的模样,心疼中又觉得好笑。
易知秋好半天又憋出个:“你”
“你智障?”娄牧之问。
“是,”易知秋说:“我智障。”
“你白痴?”娄牧之又问。
“对,”易知秋伸出双臂,将人揽入怀抱:“我是白痴。”
“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了。”
“我笨。”
娄牧之还要再说:“你这个——”
“小木头,”易知秋掐住他的后颈,眸光上调,痴缠中透着璀璨的余晖:“我们和好吧。”
“是真真正正的和好,”那声线很低,却能穿过喧嚣的环境,一声不落揉进娄牧之的耳朵里:“我知道是我不好,我蠢,我太笨了,我以后再也不跟自己较劲,也不跟你较劲了。我也不管自己配不配得上你,反正这辈子我赖定你了,你去哪里都别想甩脱我。”
娄牧之有太多话想要反驳,什么配不配得上,什么是你不好,什么蠢笨,在他心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易知秋更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