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两滴血彪溅到林夕瑜脸上,温热液体像灼烈的火花,烫得她眼皮一跳。
“你疯了?”
眼前的男人仿佛化身为一个手持尖刀的地狱罗刹,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绝望。
林夕瑜感觉压住手背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瑟缩着后退,一手抵住男人不断靠近的胸膛:“放开我!”
“疯子!”
鲜血簌簌坠落,弄脏了灰色的珊瑚绒地毯,就像枯萎败叶里残存着一朵艳丽而诡异的花。
“你他妈放开,要死滚远点,”林夕瑜手脚并用地挣扎。
男人力气太大,死死按在脖颈处,鲜血浸透白裳,晕染成一片刺眼的红。
娄牧之垂首,那眼神似锋利的刀,一刀又一刀剜着林夕瑜身上看不见的地方。
鲜血,尖刀,这副场景让她短暂恍神,生命中不可触碰的回忆如潮水扑面而来,凶猛异常,揪心的疼痛灌满胸腔,随之而来的还有恨意,似喷薄的岩浆,烫得她手指尖都在颤抖。
林夕瑜眼眶赤红,一巴掌拍在他肩头:“你害死我老公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死我吗?”
听到这句话,娄牧之麻木的面容微动,他垂下眼,眸里一片阴鸷:“顾汪洋死了,那是他罪有应得。”
“呸,”林夕瑜咬牙切齿:“去他妈的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你,我老公怎么会死?”
娄牧之面不改色:“顾汪洋是变态,他恋|童,他该死!”
“你说谎,你这个骗子,”说到这里她情绪激动起来:“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碰见你这个瘟神?我养你长大,给你吃给你穿,结果你害得我失业失意,家破人亡……我要点钱有错吗?有错吗?”
恩惠摆在嘴上,猎刀藏在手里。
秋雨下个不停,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向窗户。
娄牧之眼神深沉,如一湾深潭,看不见任何波澜:“既然你这么后悔,当年就不该带我回来,”他寒声道:“其实说到底,真的害死顾汪洋的人是你!”
林夕瑜一怔。
他们像两只刺猬,带着同归于尽的长刺,找到对方最薄弱的地方,狠狠扎进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件事是林夕瑜的耻辱,也是她的软肋。
顾汪洋是她丈夫,十年前死于误杀。
自丈夫死后,林夕瑜的生活就一落千丈,她好吃懒做,工作是走后门找的,顾汪洋一死,等于断了关系,部门主管以她好赌为理由,给林夕瑜下了逐客令,没了丈夫又没了工作,加之赌瘾越来越严重,从前一个月输一次变成了一周输一次,慢慢的她每天都输钱。
债主追上门,房子抵押了,她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只能死皮白脸地赖着娄牧之。
往事历历在目,看着这张精致的脸,林夕瑜恨意翻涌,她打他:“你这个贱种胡说八道,是你勾引我老公,是你害死他,白眼狼,扫把星!”
在推搡中,林夕瑜闻到了他身上白兰花和烟草的香气,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辛辣而刺鼻,霸道地占满了她全部嗅觉。
娄牧之狠狠压住她拿刀的手,冷眼看着她发疯,像是不知疼痛。
林夕瑜头发凌乱,她奋力挣扎,想要逃脱娄牧之的桎梏:“怪物!你和你那个易知秋都是怪物,是你们,你们杀了我老公,杀人凶手,你们会下十八层地狱,会不得好死!”
听到“易知秋”三个字,娄牧之动作一滞。
林夕瑜立即捉到机会,她猛地把住刀柄,刀尖往外,划伤娄牧之的同时也划伤了自己。
美工刀“哐当”落地。
那个名字刚从林夕瑜嘴里飘出来,就在娄牧之无序的心头激起狂潮,仿佛一把猎枪,子弹总能打中他最酸楚的地方。
娄牧之双手无力下垂,鲜红的血和惨烈的白在他身上绽放出一种怪异美感。
他失魂落魄地愣住。
林夕瑜胡乱抹掉眼泪,笑得比哭还难看,却因踩中娄牧之的死穴,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如刀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