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那张俊脸毫无生气,表情阴沉又麻木。
娄牧之紧紧盯了镜子好一会儿,像是受不了自己这副死样子,他用手指推着自己的嘴角,试图推出一个微笑的幅度,努力良久,还是作罢了。
娄牧之是律师,开了一家事务所,他今天帮百年宏光房地产公司打赢了一桩官司,报酬丰厚,对于一家刚起步的事务所来说,不仅有钱还能打出名气,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件喜事,娄牧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了,他几乎没有真正笑过。
推开洗手间的门,饭局已经散了,那群人勾肩搭背走出包间。
“小牧怎么样?”张总打着酒嗝,拍了下娄牧之的肩膀,口齿不清地说:“别开车了,我让副手送你肥去。”
娄牧之被风一吹,彻底清醒了,他扶住张总左摇右摆的身子:“不麻烦您,我叫了代驾。”
他低头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您早点回家休息。”
嗓音低沉,好听却冷冽。
张总拍着娄牧之的肩膀,忍着酒嗝,说:“刚好有事想跟你商量,我们公司还差一个法律顾问,首席的。明天你给我助理打个电话,咱们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好。”娄牧之淡而有礼地点头。
张总站不稳,他朝路边的司机招手,让他公司的人过来扶他。
参加饭局的人很多,大家围成一团,留电话的留电话,寒暄的寒暄,良久后,终于散干净了。
一张闷骚红的保时捷911停在路边,娄牧之站在原地目送张总走远,张总挺着油肚,粗壮的四肢显得异常笨拙,他上车时不小心撞到脑门,哎呦了一声。
娄牧之看了眼他疼得皱起的五官,像一张压瘪的柿子饼,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不自知地轻轻勾了下嘴角。
站在一旁苏蕊微微瞪眼,一脸不可置信,他回首,正巧撞进佳人惊讶的眼神里,娄牧之向她摆手:“愣着干嘛,散了。”
“哦,”苏蕊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掩饰自己的震惊,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牧哥,刚刚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笑。”
苏蕊23岁,腰细、胸大、腿长,巴掌大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又嫩又白,她去年大学毕业,在易牧事务所工作,工龄刚好满一年。
他笑了吗?
娄牧之皱眉,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笑没笑了,不过也不重要。
“是么?”娄牧之回了句干瘪又无意义的话,双手插|进黑色西裤,这时,代驾司机刚好把轿车开到会场门口,他转头对苏蕊说:“走了,下周见。”
“牧哥,”苏蕊喊住他,她上前两步,海藻般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一手抚着发丝:“我住云福北路,地铁早停了,也没公交车,您载我一程好不好?”
娄牧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他淡声道:“上车吧。”
漂亮女人总有办法让男人妥协,比如撒娇卖萌,娇嗔两句,一般的男人都会答应漂亮女人的要求,将谦逊表现得恰到好处。
只不过这一招对娄牧之不起任何作用,他答应送她回家,不过是因为顺路,并且大晚上的,他一个大男人真丢下姑娘家不管,未免也太没风度了。
车子急速飞奔,一排排霓虹灯不停在后视镜中倒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秋意如刀吻,风夹杂着砭骨寒凉,跟娄牧之共处一室,更是让车里的温度降到了零点,冻得苏蕊的话匣子死机,就在她纠结用什么话题缓解尴尬时,车子停下了。
“到了,”司机熄了火,娄牧之说:“你快上楼吧。”
“哦,谢谢牧哥。”
苏蕊偏头解着安全带,她从车窗里偷瞄男人英俊的侧脸,苏蕊每次站在娄牧之面前,瞧见他那双瑞凤眼,里头仿佛浸着一朵美丽至极的玫瑰,总会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适才见他轻飘飘的笑了笑,县花一现的美感霎时占据了她的眼眸,一时间,她还以为这个冰做的美男子融化了。
果然是错觉,苏蕊恨恨的想。
车子发动,娄牧之却看见苏蕊朝他打手势,他压下车窗:“怎么?”
苏蕊站在玻璃窗外,冲他俏皮一笑:“牧哥,你还是多笑一笑,你刚才的样子比板着脸的时候帅多了。”
漂亮女人拎起浅棕色手提包,一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
娄牧之抬首,望向后视镜中的成年男子,白衬衫解开一颗扣子,脖颈如天鹅,眼睛勾人且漂亮,眸子里却没有丝毫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