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简堂后门是一长长的石阶上去,石阶顶端是后门,就象上一道梁一样。出了后门,先是一片菜园子,再弯过一个小池塘,一片枣林,就看见杂呈在山间的稻田。一片一片黄灿灿的,沿山而上。田埂上,有几棵乌桕,山边上又有几棵枫槭。秋天的田野一片富裕,天气又肃爽澄明,大家的心情都好,几辆牛车从至简堂马厩外直接绕到高岗上来。美丽居拄着根邛杖和上古师一道,徐徐行进在山道上。本来北门晨风陪在她们身边,后来洗心玉过来,快步追上他们,用什么偷偷捅了北门一下。北门晨风不解,奇怪地停了下来。洗心玉就递给他一把镰刀,并用手按了按嘴,作了一个示意的眼色,又用手指了指师傅,笑着摇了摇头。北门晨风不明白她干什么?看了看镰刀,才发现这镰刀和原来的镰刀有所不同,原来这镰刀是开了齿的,即是支可天所说的那种新式镰刀。北门晨风当即就明白了,用手点了点她,好象在说:&ldo;你这个小妮子。&rdo;洗心玉掩不住的得意,她高兴地跳着跑向前去,还在师傅背后作了一个鬼脸,恰巧被上古师看见了:
&ldo;你看,这丫头,疯了!&rdo;上古师爱怜地嗔骂道。
洗心玉多么健康、多么单纯、多么开朗、象头顶上的蓝天。美丽居也受到了感染,似乎有了一种想飞的感觉。快乐是会互相感染的,但她不想承认。
&ldo;来,师尊,千姿花。&rdo;封姨赶着牛车过来,招呼她们上车。
北门晨风没割过稻,好在农活都不难,无须别人指点。
赤了脚,看着裹着帕的洗心玉,别有一种趣味。洗心玉看着北门晨风,发现大名鼎鼎的飘零子好象特别笨拙,象一头大牯牛一样,忍不住笑了。她这一笑,北门晨风就痴了:这笑,那唇窝边,和燕姜夫人的笑一模一样,恍忽中,还以为就是燕姜夫人。看得洗心玉脸都红了。
&ldo;啊,对不起。&rdo;他醒悟过来。
&ldo;我知道,&rdo;洗心玉又笑了起来,&ldo;燕姜夫人。&rdo;
赤脚踏在凉凉的软泥上,非常舒服。这软泥略微有些弹性,弯下腰来,北门晨风想,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便使出使剑的力气来割稻,倒也割得不慢,他的稻茬留得很低,这得到洗心玉的赞许,这样就来了精神。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也会来割稻?可居然还是来了。他对自己摇了摇头。
&ldo;飘零子!&rdo;安女在不远处向他挥着镰。
&ldo;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输给她们。&rdo;他想。但他发现洗心玉已经割到前面去了,忙低下头来,疯割了一阵。再抬起头来,发现洗心玉好象并不很吃力似的,还不时回过头来看他,却总是割在他前面。他不信,又拼命割了一阵。可洗心玉依然不紧不慢的,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对他笑笑,轻盈得就象一片云一样。他顿时有点烦躁起来,浑身直窜火,便把衣裳脱了。洗心玉见他这样火急火燎的样子,笑坏了,说:&ldo;不要脱。&rdo;
&ldo;为什么?&rdo;
&ldo;不为什么。&rdo;
&ldo;总得有个道理?&rdo;
&ldo;皮要晒脱的,禾叶也会划伤,不好受。&rdo;
&ldo;哪算什么?&rdo;遂不听,依然光着膀子。
可始终赶不上洗心玉,想起&ldo;隔行如隔山&rdo;这句话来,自叹自己愚昧。这时,汗水正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滴,背上的肌肉也滚着汗珠。他擦了擦,又弯下腰去。洗心玉照顾他:&ldo;别干太猛了,才开始呢。&rdo;
北门晨风如何肯听?他还是想和洗心玉一较高下,不过他拿的是洗心玉给他的镰刀,固然赶不是洗心玉,却比别人割得快多了。不一会儿,他和洗心玉就割在最前头,在一片稻田里,特别醒目。
上古师老远看见,还真有点不解:&ldo;怎么这俩个……,莫非疯了不成。&rdo;
玄月对北门叫道:&ldo;北门,你做过?&rdo;
辛琪则站在那里发呆,看着远远的洗心玉和北门,有些迷惑,自言自语道:&ldo;按说,也不会呀?&rdo;
&ldo;咳,来劲!&rdo;北门晨风对自己颇感满意。
美丽居自然也看到了这热闹欢乐的场面,如在平日,说不定也会跃跃欲试。但现在她是不能了,她和上古师一起坐在风雨亭旁一棵枫树下。支可天虽是力田出身,却是力田中的精明人,他最不愿意干的就是种田。支可天和上古师、美丽居一起看守凉水,后来,也来了兴趣。当然,他来兴趣,不是劳动,而是女人。他只要看见女人就特兴奋。劳动中的女人真好看,她们穿着单薄,在阳光中,透出她们的体态来。有时,甚至可以看见她们乳房的轮廓,真有说不出来的妖娆。再看洗心玉,那更是女人中的女人,特别有女人味。美丽居早就知道,这支可天一定会按捺不住,便在心中骂道:&ldo;这猴崽子&rdo;,嘴里却说:&ldo;叫天子,好手好脚的,和我们呆在一起,也不闷得慌?&rdo;
&ldo;唉,我想偷个懒也不行吗?&rdo;支可天还故意装模作样地推辞道。
美丽居心里直想笑,她想:&ldo;这家伙,还装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你,恨不得立即挤进她们中去才好呢。&rdo;
&ldo;快去,快去,‐‐来,镰刀!&rdo;美丽居轻漫地丢给支可天一把镰刀,这动作就有点轻视的味道。
&ldo;北门在那边呢。&rdo;美丽居又说。她有意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