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的事情尘埃落定,甄老爷和几个有罪的男丁被流放,担了罪名的女眷和仆人婢女被发卖,另外一些就放出去了,只是甄家家产被收,日子恐怕会过得很有些艰难。……林臻玉年龄太小,虽授任编修,制诰、史册、文翰的事务却轮不到他去做,翰林院掌院学士对林臻玉还不错,分了一间小屋子与他,叫他负责修录国史、会要等,其实不过是将黄旧文集书页找出来补订、抄写一遍而已,另交予他一些前朝诏书、文律副本,以供其学习。林臻玉看着书案边太师椅上端正坐着的那坨人形物很有些无奈,这人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无赖手段了?水泱大模大样的靠在太师椅上,拿着本卷宗看的有滋有味,全不在意身边那人头顶的黑气已经弥漫到整个屋子里了。忍了又忍,臻玉忍不住了,毛笔一搁,伸脚踹踹那人的椅子:“喂!你已经在我这儿赖了四天了!天天儿跟做贼似得溜到这屋子来,你景大王爷就这么闲?”水泱用眼角瞥他一眼。臻玉这气呀,嘿,这人面部表情还丰富给他看了!水泱慢吞吞道:“谁叫你一休沐就躲窝子里,我使人去接你,嗯,怕热……”臻玉欲哭无泪,他俩还没确定那啥关系罢,怎么好像他就成了这人的专属物呢?水泱转过身子,表情正经,语调不急不缓,但语气十分阴森:“怕热的人贾元春有孕,水小攻设计林臻玉听见,笑道:“小心没过逾的,那些人素来不消停,若果让他们觉得今上是有意收拾呢,还不得哭述到太上皇那里去?而且底下指不定会有什么动作。”说着撩起马车窗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叹道:“这样繁华热闹的街市怎么能因为这一小撮人就白白累得萧条了呢!”水泱也笑道:“且不说这个,还是咱们赶紧使个法子和荣国府那一家子撕掳开是正经!”臻玉奇道:“难不成他家又有什么幺蛾子?”撇撇嘴又道:“父亲和我也想着和那家不省心的掰扯清楚,只是如今天下礼仪孝道,贾家是正当的姻亲,若是咱们直接和他们撕破脸,恐怕士林天下都要说嘴林家凉薄了。只能日渐疏远着。不过,若是他们有什么龌龊心思,水来土掩,他们得不着好去!”复又得意道:“自从父亲调任京官以来,贾家时时要黏上来,我们只不应不理。这次中秋礼单子肯定把那家钻钱眼子里的几个气坏了,娘亲在的时候绝对是比不得的,就是比之去年也少了一半儿!而且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咱们铺子里堆积物品里金闪闪的给他们整出来一大箱子,好看还不贵!”水泱看着这人喜滋滋得意的样子,心里痒痒起来,低头飞快在那人额上亲了一口,心动不如行动么!臻玉一下愣住,随即脸“刷”的一下红到脖颈下的衣襟里,恼怒的瞥水泱一眼,水泱笑眯眯的看他,哪还有在外面严峻不近人情的表情态度。林臻玉的脸更红,他也做不出前世见过的小女生娇嗔的捶男朋友一下的举动,想想就要打哆嗦。要不,直接给他一拳?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瞟一眼水泱硬实胸膛,算了,到时候疼的还是自己。水泱看着眼前这人先是红了脸,正高兴着就见这人又魂游天外了,叹气!不过他瞟自己胸膛的眼神可是看见了,水泱脸上无甚变化,却不自觉挺了挺胸膛,眼里笑意更甚。臻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索性撇过脸去继续前面的话题,想了半刻才想起来,红着脸硬做出正经的神色:“你还没说贾家又要出什么事呢?”水泱想起上皇和他宫里那两个刺眼的钉子,笑容微微敛了些,起身紧靠着少年。臻玉与他自小竹马,这会儿见他神色,也顾不得脸上的热气,任他靠着。水泱心里头一暖,想起哥哥说的:“小九儿只管过你的日子,母妃的仇,都到这份上,难道还报不了?不急着去做不过就是给那些人个假象希望罢了,就像猫捉耗子一般,哥哥不仅要让他们付出最惨最狠的代价,还要他们日日心里头不得安宁!”水泱呼出一口气,缓缓道:“贾家那太昭仪有孕了!”什么?!臻玉大惊,有些迟疑道:“这?”水泱讽刺一笑:“这是皇兄安插的太医和宫女来报的,这位贾太昭仪可是小心,如今瞒的死死的,想着孩子大些再说呢。”臻玉脑子里快速想着这事儿会带来的麻烦和后果,水泱淡笑道:“放心罢,这孩子不可能平安生下来!”见臻玉一副急着要听下文的憨模样,微笑道:“不用咱们动手,自有别人效劳!那婉太妃如今被哥哥时不时露出的意思和动作弄得像惊弓之鸟,怎么可能由着太上皇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离心,那贾家的比着这位还差些手段。”哼笑一声又道:“更何况就是没人去动作,这孩子也不定能生下来,贾元春自作聪明,给太上皇服的那些药都是些一时之效的虎狼药,她一心盼着能得个日后的依仗,却想不到这样得来的孩子或许根本保不住胎!”林臻玉微微松了口气,不是他心狠,只是如果贾元春真的生下龙子,带给他们林家的可能是灭顶之灾--贾元春有了依仗而请旨赐婚黛玉的话,林家该如何?不过,贾元春给上皇吃药的事儿他倒头一回听水泱讲,水泱母妃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平日里为了不触及他的痛处,臻玉从不去谈论皇宫里的事情,因迟疑道:“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