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作甚?”赫连昭抬眼看着她道。孙成玉唇角含着点笑意,看起来心情甚好,转身自己拂去了肩头的雪花,“臣见过将军,不过还是等等再来叨扰吧,世子今早估计起不来了,我家那位殿下可不是吃素的。”赫连昭心里敞亮,点了点头,“孙大人要不去我帐子坐坐?给内子先看看?”孙成玉拍了拍手,欣然应允。大帐内炉火还没熄灭,温温热热的气息在帐中流动,一截明玉一般的手落在红色的褥子之上,雪白的袖口折了两折,南念的鼻尖上带着一点儿红色,缩成了一团,把自己藏进了沈追的怀中。昨夜情迷意乱之后,沈追还给人换了一套干净的里衣,她此刻侧着身子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南念的背,像是在给小狼崽顺毛那样温柔。沈追此时心中一片宁静,她忽然就想明白了母亲当年八十八狼王南念时隔三年再临故地,弯刀破雪,二年春日冬雪未消之时登基称帝。南念一身黑色礼服,肩上趴着一只银线绣成的狼头,猎猎北风吹得那只狼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就要仰头长号。衣角绣着天地日月,身后拖着的长袍之上缀满了日月山川。南念一步一步稳稳的走上燕北王宫的台阶,一共六十六阶,是他的母亲曾经走过的路。南念停在了大殿之前,里面摆着祖宗的牌位,南念忽然就有些眼热,大殿后就是燕北的绝鸿山,雪山皑皑,静默的站在燕北之地,等着每一个游子归乡。南念手中捧着父母的骨灰,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段路,他得自己走。南念小心的将手中的盒子供奉在了大殿正中,俯首叩拜。娘亲,爹爹,儿子回来了。叩拜完毕,南念转过身踏出了大殿,他低头看见台阶之下站着赫连昭,燕北众臣,孙成玉,沈清,平太傅……雪色将天地染成一片,天地尽头站着一个沈追。沈追也在看他,她今日一身黛色大氅站在风雪中微笑的看着他,遥遥见他望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南念看见了,他忽然回头望了一眼雪山怀中的宗庙,接着拎起自己的袍子就从台阶上往下跑,众人惊悚,大呼陛下当心,一众人也跟着往台阶上跑,生怕南念一个不小心就从台阶上滚下来。南念如今心愿已了,再没什么牵挂,眼中只容得一人,眼泪顺着眼角飘到脑后。沈追远远的摇了摇头,对着孙成玉道,“这傻东西,真是胡来。”她也不等孙成玉回答,运起轻功。流云遮月,白鹤坠云,越过众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离南念还有几步的地方。南念未曾停步,直直的冲进沈追怀中。南念身上的礼服十分厚重,力道不小,沈追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才接住他。站稳之后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傻东西,胡来。”南念只抬头红着眼看她,沈追无奈的笑了,低头当着众臣的面亲了亲他的唇。燕北众臣一时间呆若木鸡,上面那人是谁?没看错的话王上就是往那人怀里扑的吧,也不像刺客啊,这不合规矩,没有礼数啊!一时间几位老臣的脸都绿了,赫连昭望着相拥的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万年不变的脸上忽而露出了点儿若有若无的笑意。沈清立在一旁,转头对赫连昭道,“将军,这?”赫连昭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莫担心,王上苦了这么多年了,不打紧。”沈清放下心来,拢在袖子下的手却忽然被另一双手攥住,接着就被轻轻扶住了腰跪了下来,赫连昭一跪,跟在她身边的人也不能站着,紧接着就听她道,“王上王后,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