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漆黑的夜晚,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阮时清,成了小阁楼的一员,他有时常常想象自己若是也能像阮时清那样疯了就好了。
可天亮了,他依旧要带着残破不堪的自己,带着师父的信念,扛着戏园子,勇往直前,哪怕头破血流。
他就像一株被遗忘在阴暗角落的杂草,自白灰中开出野花,脆得可怜,却也韧得张扬。
管家找到他的时候,那天正是阮时清的忌日,他说他的父亲想见他。
阮玉觉得可笑极了,‘父亲’这两个字对阮玉来说是陌生的,甚至在他的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可真当见到了那男人,他就信了,那男人即使老了,即使病了,他们的眉眼还是那样相似。
那男人名叫玉荣生,原来他的母亲即使疯了,也依旧记得这个名字,原来这才是他名字的由来。
阮玉跌跌撞撞的逃离,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母亲短暂的一生,他惨白的人生,皆是因为这个男人,那一刻他只想逃离那个地方。
管家再次找到他时,玉荣生已经咽气了,在见过阮玉的当天下午走的。
不知道是天注定,还是巧合,那个男人生时没能和他母亲在一起,死却死在了同一天。
管家说他走的很安详,玉荣生一生没有成婚,只有阮玉这一个儿子,他将自己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留给了阮玉。
从管家嘴里,阮玉知道了他母亲跟这位有钱少爷的爱恨情仇。
只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那天阮玉将自己灌了个烂醉,他跑到阮时清坠落的江边,双脚也淌进那刺骨的江水里。
在那个下着细雨的漆黑夜里,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这是他自师父去世后第一次哭,就连当初被许弋性侵他都没哭这么狠。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麻木不会再痛了,可那一天他却分明感觉自己的心,痛的那么明显,那么干脆。
像是被人生生攉开个口子,挖出肉,淌着血,空荡荡的,连呼吸一下都疼的神魂震颤。
也是在那天,在阮玉最狼狈的时候,他遇见了洛明煦。
洛明煦紧紧抱着他,将他拉离了江边,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