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唯有眼神泄漏了他的伤痛。「……我没忘记。我一定会带妳去看月亮。」
他话语方歇,巨剑如电般闪动,安娜美丽的头颅飞了起来,鲜血如桃瓣般飞撒,眼角的泪尚未堕地,已经让麦克抱在怀里。
原本停滞的不死军队狂乱起来,却让苗黎逼退,像是没有蜂后的蜜蜂,这群军队也骤然的失去秩序,更无法抵挡苗黎和麦克。
他们跑过了三楼,用力将安全门关起来。门后传来乒乒乓乓撞击的声音。
一楼一楼的,沿着安全梯往上跑,直到跑上顶楼,并且关上顶楼的门。
顶楼是个美丽的空中花园,还有个小小的舞台。屋主喜爱这里的静谧,仆从往往都先会先备下美酒佳肴、种种乐器,等待主人的一时兴起。
但葡萄酒瓶碎裂,满地哀伤的馥郁酒气。杯盘狼藉,几具残破的尸首。一把吉他躺在血泊中,断裂了几根弦。
当异变开始时,这些在顶楼轮值的仆役也没逃过,成了殭尸的牺牲品。
麦克踏过血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下来,轻轻的将安娜的头颅放下。切口是那样的整齐,让她可以立在桌上,蒙着死气的眼睛凝视着将落的月。
万籁俱静,唯有微弱的虫鸣。熏风梳过树梢,浑然不觉之下发生的惨烈血腥。
苗黎疲倦的坐在桌子上,旁边就是安娜的头颅。但她没说什么,顺着安娜死寂的视线,望着相同的月。
捡起断弦的吉他,渐渐恢复的麦克没说什么,就着仅存的弦,不成调的弹了两三音。
这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歌,可以上溯到灾变前几十年。那时候的苗黎,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那是一首叫做「小情歌」的歌。她非常喜欢,也一直没有忘记。
这些年,翻唱了又翻唱,不知道麦克知道的是哪个版本。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麦克轻轻的哼着,颠来倒去,就弹这几个简单的音。
满身血污,疲乏得几乎死去。苗黎抱着膝,默然的听。顶楼的门不断的被撞击,却也没能干扰麦克穿透力极深的歌声。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我也不会奔跑。」苗黎声音细软的接下去。
沉默了一会儿,麦克沧桑的,「最后谁也都苍老。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安娜那滴凝睫的泪,终于堕了下来。
终究还是惊动了红十字会,在殭尸破门前,特别机动二课从天而降,彻底清理了残余的殭尸,并且将这两个幸存者「护送」到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没头没脑的用强烈消毒药水水柱清洗。
苗黎没有抱怨,麦克也没有。辨别了他们的身分,特机二课只带走了麦克,留下拥有免疫证的苗黎。
麦克一直都沉默而呆滞,温顺的跟特机二课走。苗黎没说什么,浑身湿漉漉的她,只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赤着脚蹲在地上,默默的抽着烟。
特机二课的副课长走过来,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阿黎?」
她淡淡的点头,「嗨,阿默。」
阿默搔了搔头,跟着蹲下来,也抽起烟,「……阿黎,妳撞到头喔?妳怎么可能自己投身危险……」
苗黎耸了耸肩,「你都当爸爸了,搞不好几年就有孙子。人都是会改变的。」
他困惑的盯着苗黎的脸,又望着被带上直升机的伟岸男人。「……妳槌子喔?」
苗黎没有生气,淡淡的吐口烟,「我只是他的歌迷。」
「……阿黎,妳一定脑震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