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是哥哥叫我好好打扮的,&rdo;我的嘴唇已经麻了,不过还是尽量吐字清晰,&ldo;而没有人比家母更深谙衣着之道了。&rdo;
利扎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他举起杯子:&ldo;向伊莱拉&iddot;诺亚维克致敬,愿生命潮涌将她带往一段奇幻旅程。&rdo;
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我则拒绝了侍从端来的酒‐‐我的喉头紧得厉害,根本不可能咽下什么。利扎克刚才的祝酒词正是妈妈葬礼上祭司说过的那段话,他是故意的,想让我别忘了。
&ldo;过来,小希亚,让我看看你。&rdo;雅玛&iddot;扎伊维斯说,&ldo;现在可不是小孩了,你几岁了?&rdo;
&ldo;我已经参加过十次星际巡游了。&rdo;我用了传统的表达方式‐‐这种说法标记的是我有多少次在劫掠战争中活下来,而不是我降临到这世界有多少季。接着我又进一步说明,&ldo;不过我的初次巡游比较早,再过几天我就十六季岁了。&rdo;
&ldo;噢,年轻人才会数着日子盼长大呢!&rdo;她笑了起来,&ldo;还是个小孩呢,不过个子倒是挺高。&rdo;
雅玛天生的一大本事就是优雅地挖苦人,称我为&ldo;小孩&rdo;已经是最温和的了,肯定的。我微微笑了笑,走进壁炉的火光里。
&ldo;莱蒂,你见过希亚了吗?&rdo;雅玛问她的女儿。莱蒂虽然年长我好几季岁,身量却比我矮一头,她脖颈上挂着一颗光彩照人的宝石,里面封着一只夜珠,已经死了,不过还发着光。
&ldo;没有,第一次见,&rdo;莱蒂说,&ldo;我该跟你握握手的,希亚,可是……&rdo;
她耸了耸肩。我身体里的阴翳仿佛要回应她似的,猛地穿透了我的胸膛和喉咙。我硬是把痛苦的呜咽吞了下去。
&ldo;我们期待你永远也不要有那种特权。&rdo;我冷冷地说道。莱蒂睁大了眼睛,其他人也一片静默。我意识到我只能做那些对利扎克有利的事:就算这些人忠心地追随他,他还是希望他们怕我,而我就得替他达到目的。不过现在才明白这个,有点儿晚。
&ldo;你妹妹真是伶牙俐齿,&rdo;雅玛对利扎克说,&ldo;这对那些反对者来说可不好。&rdo;
&ldo;对朋友们来说也不怎么样,&rdo;利扎克说,&ldo;我还没有教会她什么时候不能大放厥词呢。&rdo;
我怒目相向,正要再次&ldo;大放厥词&rdo;地顶嘴,他们却继续聊开了。
&ldo;我们最近征募的一批新兵怎么样?&rdo;瓦什问我们的亲戚瓦克莱茨。瓦克莱茨身材高挑,样貌英俊,但是年岁不小,即便不笑的时候,眼角也已经有了皱纹。一道深深的、半圆形的伤疤,横亘在他脸颊的正中央。
&ldo;还不错,&rdo;瓦克莱茨说,&ldo;现在他们已经通过第一轮训练了。&rdo;
&ldo;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探访一番的吗?&rdo;雅玛问。军队训练的地点在沃阿城外,靠近极羽边境,瓦克莱茨得花上几小时才能来到我们这里。
&ldo;不,只是为了护送凯雷赛特,&rdo;瓦克莱茨说着冲利扎克点点头,&ldo;就是那个排行老三的孩子。&rdo;
&ldo;他的皮有没有练厚一点儿?&rdo;苏扎问。他个子矮墩墩的,却有一身粗皮,上面伤疤遍布,像是披着盔甲。&ldo;我们去逮他的时候,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哎哟,他身上就泛瘀青了!&rdo;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我还记得阿珂斯&iddot;凯雷赛特第一次被拖进这庄园时是什么模样:哭鼻子的哥哥趴在他脚边,第一道杀戮刻痕遗留的血迹已干涸‐‐在我看来,他一点儿也不软弱。
&ldo;也并不是那么皮薄肉嫩吧,&rdo;塞戈粗声粗气地说,&ldo;要不然你怎么解释我哥哥死得那么轻而易举?&rdo;
苏扎扭头去看他。
&ldo;我百分百肯定,&rdo;利扎克圆滑地说,&ldo;这并没有藐视卡麦伏的意思,塞戈。我父亲也是死于无名小辈,死得非常不值。&rdo;他啜了一口酒,&ldo;来吧,开饭之前,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娱乐节目。&rdo;
门开了,我整个人紧绷起来,觉得不管利扎克口中的&ldo;娱乐节目&rdo;究竟为何,那肯定比他说的要恶劣得多。不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由颈及踝的紧身长袍,黑色的织物凸显着瘦骨嶙峋的肌肉和关节,眼圈和唇边涂着白色粉末,相当引人注目。
&ldo;我和姐妹们来自奥格拉,在此向枭狄致意。&rdo;这女人的声音粗粝刺耳,&ldo;我们将为各位献舞。&rdo;
话落手起,突兀的击掌声里,壁炉里的火焰熄灭了,夜珠发出的闪烁亮光也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暗。奥格拉,那是被黑暗阴影环绕的星国,对星系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很神秘。他们不欢迎访客,甚至连精密的监视设备也无法穿透那里的大气。人们对他们的了解,大多来自像此刻这种盛宴之间的管窥蠡测。利扎克醉心于其他星国的进献,却禁止其他枭狄人觊觎,我还是头一次为他的安排感到高兴,要不是拜其伪善所赐,我可能永远也见识不到这些。
我颇为期待地踮起脚尖等着看。微光如线,包裹着那舞者紧握的双手,在她的手指间交缠纠结。当她再张开手掌时,壁炉里的橘色火舌在其中一掌上跳跃,夜珠的蓝色光球在另一掌上悬停。微弱的光线使她眼周唇边的白粉尤为显眼,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口锋利尖牙便在黑暗中幽幽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