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近,可是你要接近那片诡异的光却要走很远很远,赫雷希伯爵的领地比我们还接近矮石林,他也是身负神圣教会使命的封臣。”
“哦?赫雷希伯爵不是国王的封臣?”妲罗记得伯爵夫人提起过他,伯爵夫人既出身白湖城又笃信宗教,而她选择改嫁的丈夫蒙特哈姆伯爵却只是个普通的洛克拉蒙贵族,依她的想法,伯爵夫人应该和同样为教会效命的赫雷希伯爵走的更近才是。
说到这个,安德鲁望着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妲罗?”
她深吸一口气,“我觉得很奇怪,以一个外人粗浅的眼光,很难辨别什么,但我的确觉得这里似乎有两种不同的力量——”
“你真是观察入微!”安德鲁几乎是钦佩的盯着她,“妲罗,你并不是外人,你属于这里。”
这是我听过最善意的谎言!
她在心里欢唱,但她依然很高兴,起码有人一直在她背后支持着她。
安德鲁接着说:“我也不瞒你,这些事你早晚会知道,可是别让伯爵猜到你发现了什么,你也知道在他们这些领主的眼中,妇孺懂得越少越好。”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诧异,与此相反的,伯爵夫人反而支持她学会一切,懂得越多越好,难道伯爵夫人才是真正的女权主义者?当然,伯爵夫人毕竟是暴风城的当家主母,妲罗也觉得她的权力欲超过了许多男人,她的未婚夫蒙特哈姆伯爵只会在她身边打哈哈,显得十分可欺。
“你在北方的不毛之地居住,快要与世隔绝了,可是你也许读过历史,所有的人类王国在一定程度上都受到白湖城的牵制,因为荣耀之心是我们的力量源泉。在圣城,有许多能力高强的法师和骑士们镇守着人类的根基,他们也是肃清这片光明之土上的邪恶势力的最强大的力量。”
安德鲁介绍着圣城的历史,妲罗已经预先从温妮那里知悉了白湖城的构造和基本的阶层,现在她听他继续讲着:“每个领主身边都会拥有一些白湖骑士,他们是教会封授的骑士,因此并不直接效命于各个领主或国王,但是面对所有邪恶异端,我们人类的目标都是相同的,甚至在过去,人类和精灵、矮人们组成的联盟都是对抗邪恶力量的统一战线。但是白教会拥有的荣耀之心一直受到其他种族的觊觎,所以我们的联盟阵线并不牢靠,总是充满摩擦。而且教会的使命十分神圣,是为了贯彻神王所留下来的意志的,因此任何异端势力都会遭到毫不留情的粉碎,所以法努雷加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妲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意思是教会杀人不眨眼?“法不容情?”
“的确是这样,教会拥有超凡的意志和执行力,相比之下,我们都是世俗的凡夫俗子,有些人渴望权力,有些人渴望力量……在很多人心中,是非善恶并没有鲜明的界限。譬如说国王吧!他绝不会喜欢自己的王国中有在他之上的存在,即便他刚愎自用愚昧无知,也休想让他听从其他人摆布,所以哪个国王都不喜欢教会的干涉;教会的财富同样也受到国王们的觊觎,我想所有贵族领主们也是一样的。”
妲罗扑哧一笑,“你说的浅显易懂,我明白了,就是自家说了自家算,不可以由外人来干涉。”
安德鲁打了个响指,“正是。暴风城和其他领地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我们除了拥有白湖的骑士和主教,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伯爵夫人。”他将话切入正题,“白湖城的阿格莱拉是位女英雄,受到所有萨利安人的敬慕,这里的人并不会区分教会与世俗贵族的不同,阿格莱拉几乎是一个这方面的结合体,她享有领地女主人的地位,但又是白湖城忠诚的追随者,那些出身白湖的骑士们……在他们内心中恐怕要将伯爵夫人的地位凌驾在伯爵之上了,而这绝不是伯爵希望看到的。”
“但我亲眼见到他们感情甚笃,伯爵大人亦曾对我亲口说过他有多么爱戴自己的母亲。”
“伯爵内心亦有挣扎。”安德鲁叹了口气,“伯爵夫人对伯爵来说就像亲生母亲一样,她弥补了伯爵从小丧失的母爱,她是个合格的母亲,而且查理的诞生更加加强了血缘的羁绊。伯爵十分珍视家庭,他绝不想要伤害他的母亲分毫,但是随着他继承领主之位后,越来越多的问题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不可能空有感情,而没有权力,白湖城的阿格莱拉是女中豪杰,而麻烦也在这里,我觉得她似乎不懂得如何在统治权上与一个男人分庭抗礼。他们的政见也有许多差异,更棘手的是,阿格莱拉永远不会轻易放弃对暴风城的控制,她已经成为白教会在这里安插的中流砥柱,从某一方面来说,她既是伯爵的母亲,又成为了他的对手。”
“那该不会永远这样吧?伯爵夫人不是要嫁给蒙特哈姆伯爵吗?而我也会嫁给伯爵,她不会永远生活在这里。”
安德鲁点点头,“真希望事情能顺利的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你的出现正是一个契机,妲罗,你既和教会毫无关系,也与复杂的宫中势力没有牵扯,你就像张白纸一样,就算你没有领地,伯爵也未必不会娶你,毕竟你是如此可爱、单纯……”
“我相信伯爵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就像我父亲说的,若是我粗壮如熊,相貌异常,伯爵也会眼睛不眨的把我娶回家。”她自嘲道。
安德鲁微微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老实说,我们原本并没有过多的期望,所以你是个嘉奖,他也许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是我却知道只有像你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他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迟滞。
“怎么了?”
安德鲁不情愿的按捺下心底里的腹诽,他暗想:她不需要知道这个,别让那些难堪的事使她脸上明艳的笑容失色。他不愿意看到她受到挫折,她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她永远不需要知道一些让她不快的名字。
“安德鲁。”妲罗轻轻的说:“我知道你犹豫什么,我和伯爵——他好像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我……”
“那是不可能的!”他立即斩钉截铁的说,“任何男人都会想要得到你的,伯爵……他只是现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到你们结婚之后,你们会越来越相爱的,不要这么没有自信!”
“自信?”妲罗嘲弄的反问,此刻她的金发飞扬在风中,金红色的阳光映得她白皙稚嫩的脸颊红润娇艳,愈发显得她生机勃勃。“我不需要用自信来武装自己,我的心是自由的,这是我被掳走时就明白的一件事,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我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这里很安全,可是所有人都像陌生人,人们总是怀疑我会带来灾难。”
“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他冷哼,“你是未来的伯爵夫人,我想有一天他们必须学会敬重领主的妻子和对你惟命是从。”
妲罗怀疑这一点,她并不是没有自信,可是在这里生活得越久,她就了解阿格莱拉是多么沉重的巨山压在她头顶上。无论是聆听布道、主持庆典还是布施恩泽,臣民们在她出现的地方跪地俯首,欢呼着她的到来和离去;穷人生病的孩子渴望获得她的碰触和怜悯的眼神,白湖和暴风城的骑士们忠心耿耿的守卫在她身旁,人们把她当神一样,不仅因为她是领地女主人,她还是神圣教会的代表。不要妄想超越她,甚至可以说有她的存在,暴风城里没有人会觉得她值得去看一眼。
“我不能再惹麻烦了,安德鲁,我必须受到保护。但是我和你意见相同,我不能总是依靠伯爵夫人,她将我呵护在羽翼下,教我许多东西,可是我永远不会成为白湖城的效忠者,我对伯爵发过誓一旦我嫁给他,我就会永远忠于他。”
安德鲁敬慕的望着她,他拾起她的手虔诚的亲吻,“你不仅可爱,而且十分聪明,你总是对我们的想法心有灵犀,所以我说你必然是属于这里的,伯爵不能没有你!”
他抬起头继续说:“伯爵夫人可以名正言顺的为伯爵教导他的未婚妻,作为唯一的女性家长她有这个权力和义务,所以你得配合她,她知识渊博能力非凡,我想这对你也是受益匪浅。”
“我很佩服她,真的!”妲罗压低声音说:“可是她明确的告诉我不可以离开女士塔,尤其是没有看护的情况,她指派的保姆嬷嬷甚至连我的贴身女侍都给支走了。”她想起这段时间先是吉列娜以待产的原因被伯爵夫人另外分配了人手照顾,然后是年轻机灵的阿德琳被威严的保姆嬷嬷不停地找理由做这做那,可是尽管被支离开她身旁,但阿德琳这聪明的女孩儿还是找到机会暗中协助她。
安德鲁自然是成功从阿德琳的手中接到了她发出的信息,当然妲罗不知道的是,阿德琳除了传递口信,还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四处奔波,她目前打算将伯爵的贴身侍从列为最佳发展对象。安德鲁不是没看到男爵女儿对自己暗送秋波,但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眼前这女人身上。
安德鲁知道她暗示的意思,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动不动就脸红的男孩儿了,“如果你的名誉遭到玷污,当然就会被严格的看管起来,但是这里是伯爵的地盘,不是外城龙蛇混杂的暗巷,每一步都有守卫,你可以暂时摆脱那些监视。如果伯爵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伯爵召你到这里来的——”
妲罗脸红了,“那不是更明显——”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要让伯爵夫人明白你们是在为解决巴洛斯城的沦陷而寻找方法。伯爵身边有法师侍奉,他一直致力于早日解决他领土内的这一危机,他会经常找你来询问巴洛斯的状况,还有他的两名亲信切斯特和伊诺克的相关信息,他还在派人查找伊诺克的下落,而你必须配合他。”
“我明白了,这是个好理由。”妲罗微笑着说,“那伯爵几时要见我呢?老实说我也回忆不出更多关于巴洛斯的事情了……”
安德鲁失笑,“我刚才说的的确是借口,小姐,你必须明白这些事伯爵的确放在心上,那毕竟也已成为他的领土之一,但眼下他还有更操心的事。他并没有让我召见你,可是你到这里来找我不就是想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