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予颔首,正色道:“嗯……弟妹……”
“嗯?”
冯予皱眉,揣摩了好久的用词,终于果断地憋出了一句话:
“弟妹,予找到世子爷了。”
“哦,可算找到了,他在哪儿?”
“……在客房。”
“客房?”薛可蕊惊愕。
冯予一脸难色,“弟……弟妹,世子爷他们与那契丹人都混在了一处,今天兄弟们也是去碧峰山脚打野鹿才偶然发现了刻着世子爷名讳的箭矢。一路寻去,才在一处山涧里发现了世子爷。”
冯予低下了头,“弟妹,你也知道,世子爷去北大门堵截契丹兵也是上月的事了……过了这么久,又泡在那么潮湿的沼泽地,要不是他身上那柄带着猫眼石的宝剑,兄弟们都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冯予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乎不可闻,“状叔去了客房,他说世子爷从小就可怜,生于战乱,走,也走在战乱。他要亲手替世子爷最后擦擦身,帮他穿件最好看的衣裳……”
冯予说不出话了,他低着头,十指抓紧自己襴袍的边,青筋根根分明。
“弟妹,你就别去看他了……待今晚灵堂搭起,你多陪他几日……”冯予的声音低如蚊蚋。
“……”
薛可蕊闭上了眼,眼前出现的是李霁侠那张清冷的脸,和他落寞的笑——
娘子太美,为夫怎么看都不够……
虽然曾经对他有过那么多的不满与怨怼,可是当她真正听到冯予说他再也回不来时,心口的钝痛依然如此深沉,让薛可蕊无法直起腰来。
她抬手捂上自己的脸,屈身蹲到了地上。她已经许久没有让他睡过她的床了,连手也没有让他摸过,她与他就像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她不想见他,他也极力躲着她。
她知道他是孤独的,他这一辈子都深陷在他孤独的牢笼里无法解脱。他曾经试图抓紧过她的手,可是她也无力,她拖不动他……
“侠……”
掌心低下传来薛可蕊悲怆却无力的呼唤,冯予俯下了身,他抓紧她的手腕,看见自她指缝间流出来满手的晶莹。
“弟妹……节哀……铁门关和尧关的兄弟们说,关外的契丹人退了,据说是西边的萨珊波斯又闹事了,契丹人分了神。这段时间咱们就抓紧时间把世子爷的后事办了,时间不够,怕是给不了霁侠太多,只能万事从简。谁知道那契丹人什么时候解决了萨珊波斯,便又该回来收拾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