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好似挨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依稀看见了自己一家的过往以及前景。继而,为了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心,她说:“……我家老爷,考了第八名……绝不会干那叫人戳脊梁骨的事。你们别对外头瞎说!我家老爷不爱张扬……传扬出去,这个来拜访,那个来讨教,想清静一下,都不行了。”
苦力们忙不迭地奉承说:“难怪老爷一身的贵气。江南可是一块宝地,在那中了第八名,来年一准金榜题名。”
曹秀儿将信将疑着,见蘅姑又气鼓鼓地出来抱包袱,忙赶着替她抱了一个。
蘅姑只顾着生气,也不搭理人。
出了这前厅,向东是一道角门,直通向一所大花园子,花园中松柏青翠、翠竹杆杆,又有梅树飘香。向前,又是一道垂花门,进了门,迎面又是三间上房、两间耳房,两边各三间厢房,紧挨着垂花门,是两间鹿顶耳房。
曹秀儿随着蘅姑进了堂屋,把包袱放下后,小声地问:“姑娘,你爹——”
“我算什么姑娘?要找姑娘,去花园里找!”蘅姑怼了曹秀儿一句,跺着脚又去搬包袱。
“这个小蹄子!”曹秀儿啐了一声,踮起脚把这三间堂屋看了一回,见搬来的家具是簇新的花梨木所造,又伸手向包袱里摸。
“咳!”廊檐下,有妇人咳嗽一声。
曹秀儿赶紧地走出来,见是一个四十多岁、打扮素净的女人,忙不偏不正地行了个万福,又赶着替那女人抬筐子。
这女人就是胡六嫂。
胡六嫂见曹秀儿打扮得妖妖调调,在这这摸摸,那看看,行动十分的鬼祟。胡六嫂打心底里嫌弃曹秀儿,待要撵她出去,又不好意思撵,只能耷拉着脸,叫她识趣点,自己出去。
曹秀儿小声地问:“你家老爷真考了第八名?”
胡六嫂目不识丁,只知道李正清中举了,一家子今非昔比了,哪管什么第几名,只含糊地嗯嗯了两声。
斜地里,忽然传来一声:“娘,救命!蘅姑又造反了!”
曹秀儿巴不得找个话头,忙说:“六嫂,你听听,这是怎么了?”
“没事。”胡六嫂头也不抬,把锅碗瓢盆一样样地摆好,又拿着抹布揩拭灶台。
曹秀儿睃了她一眼,听见橐橐的脚步声,忙迎出去。
邹氏看见曹秀儿,倒吓了一跳,忙问厨房里的胡六嫂:“奉官呢?这东西,怎么不看好门?”
胡六嫂忙说:“太太,奉官在花园里看人搬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