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行!”
苏临镜所指的不行,不是《息缘剑法?》不可行,而是……
摇了摇头,苏临镜吞下一口气?,郑重道:“我是说,你不行!”
“你还要替你母亲讨回一个公道,你还要洗清更星剑的污名,你不能是这个冒险的人。”
不容反驳地收紧了手,苏临镜一字一顿道:“让我来。”
她一直觉得和其他?人比起来,她的日子有些含混模糊。她既没有秋望舒这样?的执念,也不像玉小茶一样?洒脱得令人喜爱,更不像易君笙一般,还有一个在等着她的师君。
“我没有执着之事,也没有执着之人,能与你们相识已是无憾。”
回望她这十几年?,练剑练不到极致,也没有任何?想要穷此一生去达成之事。那倘若今日能救回林恣慕,那她此生也算是有一件能做到极致之事了。
“所以……让我来吧。”
可即便?如?此,苏临镜也不是完全不怕。只是比起自己心中的畏惧,她更害怕林恣慕在自己眼前流逝的生命。
她们没有再去纠结的功夫了,与其空耗时?间等待鬼医,不如?现在就由她来做决定。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苏临镜强压着身体的颤抖想将?剑法?从秋望舒手中抽出。
这一次,她还是没能成功。可是没成功的原因,不是秋望舒将?书页握得发?皱,而是林恣慕从床上斜伸出的一只手。
未干的血迹将?她握弩的薄茧染出了形状,林恣慕费力地将?手横亘于两人之间。她的双手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她便?用尽全力地,将?《息缘剑法?》拍落在地。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林恣慕好不容易才蓄起的一口气?,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过了好半天才扯开嘴角,对两人说道:“我什么时?候允许过你们,替我决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归于青山明月中
林恣慕的手空悬着,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
心中只剩惊惧和茫然,看着她的动作,秋望舒却心存侥幸地?想,如?果这样拉住她呢,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这样想着,秋望舒缓缓伸出了手。
她怕自己身上沾了血,会弄脏林恣慕的手,于是把那血狠狠地在蓝衫上搓了去,直到指腹都搓红了,才颤巍巍地碰上了林恣慕的指尖。
虽然身体愈来愈冷,但?林恣慕似乎感受到了手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眼睫颤动了几?下,她蠕动着嘴唇,学?着记忆中侠客的潇洒样开口对几?人道:“不要做这些事情。”
她未曾设想过自己的结局,更没有想过生命的终结会来得这般突兀。
可是,若要像旁人一般因为不甘心而哭啼未免也太?过凄凉了。
“我见过天下山川,擦肩而过千人也,也算没白来这江湖一趟……所?以,不要替我做这样的决定。”
这话听在她们耳里,已?经是临终之?言了。慌得几?乎憋不住眼中的泪水,玉小茶用手替紧紧按住她胸口洇出的血迹,“你胡说……这才到哪里你就说没有白来!”
“别号丧,叫得我耳朵疼……”
“我不是为的你们谁,我是为的……这江湖能得见云开月明!”
苏临镜红着眼,喉中忍着咽下数十次的低泣,咬牙一言不发地?往那心脉中注着力。
秋望舒慌得全然忘却了这十年?所?学?,只管无措地?往里心脉里输入内力,嘴里颠来倒去地?说着:“林恣慕,你再等一等……”
等鬼医来了,就一定有办法。于是她固执地?对林恣慕说道:“鬼医还没来,她还,还在……”
意识和体温一起流失,林恣慕比谁都清楚,她等不到鬼医了,因为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口气了。
她只接过阿婆的最后一口气,所?以她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应该和这些同伴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们不要用这样让人心里不清净的目光看着自己。
到了这一刻,该恨该悔的事情已?是无穷无尽了。她还没有回去祭阿婆一盏茶,没有陪她们一同揭下丁凌泉的假面?,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在一切结束后自己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