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竖子!」小王孙快气得爆炸了,「你竟敢如此对她!」
他姐夫没有回答,他姐夫给他刚才那脚踹昏了。
但是他老爹张了张嘴,半天艰难地说:「那……那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小王孙愣了,不敢置信:「你知道?」
他都茫然了:「你知道?你知道了,你还如此待她?!」
他老爹半天都说不出话,只能说:「……那是她的福气。」
小王孙:「……」
人的成长需要很多年,成熟却只需要一夜,或者一言之间。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大越向蛮部朝贡了很多很多钱,他姐夫被他打得快死了,他老爹把他关了起来,他从老爹手上逃了出来,浑浑噩噩地回了京。
他长没长大不知道,反正从那天开始,小王孙再也不快乐。
他原来是个中二病,少年郎风流倜傥,纵马燕京,面有姝色,绮丽非常,不知道折了多少芳心,可是那一天开始,他就像燕京里最深的暗影,时时伏在阿姐的檐上,身怀利刃清光。
他姐夫给他这顿毒打,不再进他阿姐的院门。
他阿姐的婆婆前来泼妇一样痛骂,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剑气割断了鬓发,惶惶而走。
那时候其实他还小,他不快乐,竟也不再笑了。
直到年关已至,他到底身负王室名,入宫赴宴。他这一枝寥落,往年王上能记起来有这家亲戚都好极了,今年却对他们格外亲近。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原本落魄的老爹,已然成了三大夫,而王上又格外亲近他,屡屡赐酒,甚至亲把了他的手跟他同席而饮。
王上醉了,卧在他边上,看着他,说:「阿单,你与你姐,果然是像极了。」
小王孙日渐少言语,也成日没有什么笑意,那天他听见这样的话,看着老爹身上三公九卿的绶带,他像是坠入了人世间最冷的冰窟;而这样昏天黑地一样的悲哀里,他慢慢笑了,艳如清光:「王上,原是如此吗?」
他笑起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平平:「那我的阿姐,真是好福气。」
后来的事情,其实小王孙也不记得了,人的记忆有自我保护意识,太过痛苦,太过哀凉的事情,其实都会自己忘记。
那是永远也不会愈合的伤口,只要触碰就会鲜血淋漓。
后来的事情,他也不记得细节了,他只知道有一天深夜,他的父亲和姐夫反了,带着士兵突围了他姐姐的居所,杀死了燕好完毕心满意足准备回宫的王;
他记得那天王上的鲜血溅落了一地,他疑惑地看着那地鲜红,觉得原来王与囚犯一样,死了都会流出这样鲜红的血。
他记得那天他阿姐的院落起了大火,火光冲天而起,像是祸世的红莲,要烧完这世间所有的不堪。
他疯了一样跳下池子又爬上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冲进去,雕梁画栋在他身边不断塌毁,锦绣玉石,焚于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