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鸣锐拔腿就跑,朱芸还要再去拉他,被龚城拽住:“别管他,让他去!”他怎么生出这么没用的儿子,连女人都打不过,被打了还要找妈妈,想到前妻同样跋扈的性格,龚城厌恶地拧起眉。大门重重摔上,死一般的沉默后,断断续续响起朱芸的哽咽。龚城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回了书房。舒檀已经上了公交车,并不知道家里的混乱。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没人知道她报过拳击班,更没人知道她努力锻炼,就是为了这一天。遇上不讲道理的人,就应该以“理”服人。物理的理。公交车经过凤岐路,舒檀鬼使神差地朝车站扫了一眼,没那么巧,站台上并没有她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个人。她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手机亮了又灭。几分钟后她盯着[nothgattersthatuch]的壁纸,心情恢复了平静。等考上大学,等成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烤羊腿很好吃,大家吃得很撑,在艾辰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再溜达溜达,消消食。“给你创造机会了啊。”他杵了杵秦谒,挤眉弄眼。秦谒拍开他,抬眼望了望,三个女生并排走在前面,程莉和顾蔓婷叽叽喳喳,舒檀话不多,大多时候只是淡笑倾听。虽然她一贯冷淡,秦谒还是感觉得出,她今天心情不好。他把手插。进兜里,看着小姑娘挺拔的背影,肩线平直,腰很细,水洗蓝牛仔裤包住一双笔直长腿,短袖下露出的肌肤白腻得像陶瓷。她身上既有江南女孩的柔软,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乃至冷硬气质,马尾一丝不苟地扎着,发圈里却又蹿出一小撮倔强地支棱着。又跟家里吵架了吗?他凭直觉猜测,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硬生生挪走,不要多管闲事,他警告自己。目光转开,看到有个气球枪摊位,却又心中一动,走上前去。程莉和顾蔓婷一人一边,挽住舒檀胳膊,胸口柔软压着她小臂,你一句我一句地讲小女生的悄悄话。这个说:“舒檀你用的什么护肤啊,感觉你皮肤好好,不长痘,也没什么毛孔。”那个说:“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我怕万一我下次吐槽不小心讲了你爱豆,对了,r马上要开演唱会了,你们想不想去啊?”舒檀被她们软绵绵抱着,也生不出什么脾气,无可无不可地应着,不想说话了就找个话题引开她们注意力:“别光说我,你们呢,有没有喜欢的男生?”两个女孩子脸蛋红扑扑地对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这就是青春吧。舒檀看到她们的眼里有光,充满了蓬勃朝气,这是沐浴在很多很多的爱里,才能养出的漂亮眼睛。她听到一声诧异的惊呼:“你谈过?!”“没有没有。”顾蔓婷急得跳脚,“你小点声!”“抱歉抱歉。”程莉悄悄回头,本意是去望男生,别让他们听见了。却看到意外的一幕。“秦谒在打枪诶。”她戳了戳舒檀。顾蔓婷怪笑:“打什么枪?”程莉开始还茫然:“什么什么枪?”顾蔓婷凑近了小声说:“是不是……大、水、枪?”这诡异的停顿终于让程莉听懂了,懵懵懂懂的女孩子闹了个大红脸:“你讨厌。”舒檀:“……”舒檀回头,目光一扫,落在气球枪摊位前。高高瘦瘦的男生长身而立,像是射击运动员一般头顶戴着个鸭舌帽,帽檐下眉眼凌厉,平直的肩膀上架着黑色气。枪。他把手指搭在枪上,指关节清晰突出,漫不经心扣下扳机,一枪一个气球,无一失手。顾蔓婷戳戳舒檀肩膀:“是不是还挺帅的?”舒檀不答。顾蔓婷露出看穿一切的笑,和程莉对个眼神。程莉看看那头同样在坏笑的艾辰和杨梓骁,思量片刻,若有所悟。气球没剩多少,摊主脸色越来越难看,抱着臂皱着眉,紧盯着秦谒,像是要把这张脸牢牢记住。秦谒也没赶尽杀绝,见好就收,一轮打完,领了奖品,抱着满怀娃娃,走到女生面前。“要不要?”他闲闲地问,仿佛只是一时兴起,倒不在乎奖品归属,“喜欢就自己拿。”顾蔓婷和程莉各挑了个兔子和狐狸。秦谒顺理成章把剩下的都留给舒檀。艾辰和杨梓骁:“噢噢噢——”秦谒一拳一个噢噢怪。娃娃太多,秦谒帮舒檀送回家,他也只需要多坐一站。舒檀并不愿意请同学去那个“家”,下了公交车,正想婉拒。秦谒看出她的为难。说来也怪,他都不知道他这么懂女生心事。他把娃娃塞进舒檀怀里:“我还有事,就送到这儿了。”舒檀微微松口气:“谢谢。”秦谒想说什么,盯着舒檀看了两眼,又咽了回去,轻点了下下颌:“回见。”舒檀点头。两人朝相反方向走。时值傍晚,夕阳鎏金般倾泻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缓缓分开的斜长影子。蟋蟀唧唧地叫,晚风徐徐吹拂,暑气终于开始消退。秋天到了。舒檀突然听到身后响起急促脚步声,旋身望去,秦谒折了回来,高大英俊的男生阔步走来,帽檐下深刻的五官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下颌线条绷着,像是有些紧张,薄薄的嘴唇越发透出红。舒檀怔怔地仰头。男生在她面前站定,马鞭草的味道干净浓郁,眼睑垂下,浅色的眼眸聚焦在她脸上。舒檀茫然地回望,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而他踟蹰片刻,低低地说:“你是不是没带包?”显而易见的问题,舒檀点点头。秦谒从肩上卸下书包,从包里掏出手机和充电宝:“给你装东西吧,抱在怀里不好看。”“那你不要用吗?”舒檀接过空了的书包,提醒说。“我还有别的。”秦谒别开脸轻咳了一声,帮舒檀把娃娃全装进了书包,然后看着她背上。舒檀拿不准他还有没有事:“我先……回家了?”“回去吧。”秦谒道,转身抬脚走了一步,又停下,回头客套似的留了句,“有事q。q。”没再多说什么,他就转回了头。舒檀捏着书包肩带的手紧了紧,秦谒手抬到耳侧挥了挥,踏着夕阳大步离去。这次真的走了。悬铃木把绚丽的霞光筛成斑驳光点,璀璨的余晖落在他的肩头,那道光那样炫目,缓缓地渗透进昏暗无光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照了照角落里的少女。折桂秦谒低着头,边看手机边开门,冷不丁脑门一痛,阮茯苓踩着高跟鞋迎面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走路还看手机,”亲妈冷冷地嘲讽,“不怕摔沟里啊?”屋子里一股饭菜的香味,秦叔培专心致志地摆着盘,不忘附和:“你妈说得对。”“……”秦谒屈起手指,揉了揉红了一小片的额头,也就是亲妈才能有这力道。“我跟同学聊天,多说了几句。”其实就是看看舒檀有没有发点什么,小姑娘脸皮薄,万一给他发了消息没看到,说不定就不理他了。其实舒檀还不至于那么无聊,就算秦谒不回消息她也不会想太多,谁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看手机。只是她对着对话框看了半天,打了个[我]字,到底还是删了,退出了q。q。说到底,她和秦谒也就是普通同学,她也不习惯和别人诉说心事。她丢开手机,拿出卷子写题。她情绪管理得很好,展开卷子就进入了学习状态,二十分钟写完一面,翻到背面时,背后响起两声敲门声。有人趿着拖鞋踱进屋里。不用回头,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