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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一切照旧。
当夜子时,周昌往铜棺内倾倒了一层观音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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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夜。
义庄内外,火光通明。
倾落在青衣镇上的那场诡雨,早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去痕迹。
但这七日间,整个青衣镇都愈发沉寂。
据后来下山探路的义庄人回来之后说,青衣镇的百姓好似全都死光了一样,街面上不见一个人影。
阳光照在镇子千门万户之间,被照得明晃晃的大街小巷间,好似升腾起了滚滚浓雾。
那雾气不能遮蔽人的肉眼,却会混乱人的心神。
如今,火光照亮的义庄中堂内外,都聚满了人。
几个赶尸匠穿梭在人群里,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堆着五彩斑斓的颜料,他们另一手里捏着支毛笔,每每还未走出几步,就被周围人拽住,便就此停下脚步,为拦路的人们勾画脸谱。
『狮会』行将开演,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为太狮引路的『狮童』。
赶尸匠为众人勾画的脸谱,就是匹配狮童的丑角脸谱。
已画上脸谱的人,都聚在墙角,低声议论着。
他们面上的丑角脸谱虽然滑稽可笑,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浓重忧虑之色,却冲淡了脸谱的滑稽,令气氛有些凝重。
人们目光频频往中堂内看去,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要紧的仪轨——
中堂里。
一铜一木两副棺材之间,又多了一副黑漆木棺。
屋子角落里生着炉子,有人守在炉子边,将锅烧开来,投入大把大把的糯米,熬煮得粘稠,继而在那粘稠糯米汁里,又添加进去种种气味呛人的药材丶粉末。
正中间,铜棺的棺盖被缓缓抬开。
难闻的恶臭从掀开的铜棺里喷薄而出,引得在场众人纷纷掩鼻。
周昌这时抬眼朝铜棺内看去,便见铜棺之内,铺陈了厚厚一层诸多色彩含混在一块的土灰,有些坚硬如钢针一般的五色尸毛,穿透了那层土灰,暴露于空气里。
棺内恶臭难闻,同时也冷得渗人。
仅仅在掀开棺盖的这短暂时间里,棺材内壁已经生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那是冷气遇热之后,凝成的水珠。
杨西风伸手拈了一滴水珠,凑在鼻翼间嗅了嗅。
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不错,不错!尸煞都发出来了——水珠里没有一丝尸臭!」
「拿剪刀来!」
当下是杨西风的主场,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端着个托盘走过来。
托盘上,摆着一把铜剪刀,一碗还飘着热气的鸡血。
杨西风将铜剪刀在鸡血里蘸了蘸,使剪刀刃染上血浆,随即捏着那系红绸布的剪刀,一下跳上了棺材沿。
他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立刻有人将一只敞开口的口袋递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