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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晖跑到隔壁的店铺把念念带了回来，念念看到许临出现，就像被雷击一样打开诊所门逃了出去，许临连忙让俞晖留在诊所，自己起身去追，每次伸手像是要逮住她了，却又晕眩无力。

眼见念念差点被路边的一个三轮车撞上，许临一把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所幸三轮车刹车得及时，避过了他们。

他的胸口一阵剧痛，身子已经在摇晃，他慢慢把念念放到地上，念念抬头迟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此时念念对他的称谓，不再是“爸爸”，也不再是“叔叔”，许临苦笑着站稳，揪着胸口的衣服不断调整呼吸，无奈只能从衣服兜里掏出硝酸甘油，又放一片在嘴里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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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对俞晨发微信，说想要带着俞晖和念念去墓园探望俞叔叔，俞晨想到现在这两个孩子也只能拖累着许临去照顾，不值钱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想了半天也只能发个“好。”

俞晖牵着许临的手，念念牵着俞晖的手，走在山间层层叠叠的墓碑之间，终于在倒数第二排靠边的位置找到了俞达忠的，许临一眼看到俞达忠的遗照选用的是他年轻时的模样，应该是他住在楼上，能用脚踢开他家的旧红木门的时候。

他怀念这初见，怀念到骨髓里。

纵使知道是客套，他还是在墓园门口买了高价的雏菊和满天星，放在俞叔叔墓前。

他愿意用自己的积蓄为俞达忠支付昂贵的器官费用，其实不仅是因为俞晨，还因为他一直明白这些年俞叔叔做了什么，他散尽家财救助那些矿工家属的时间，和他参加江蔚珏葬礼的时间是紧挨在一起的，许临明白，一个人最深的忏悔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俞念念自从跟着许临和俞晖进墓园，就一直皱着脸，俞晖捏了捏俞念念肉肉的胳膊，对她提醒道：“你跟许叔叔把你想说的话说了吧。”

念念咬着嘴唇，不情愿地看了看俞晖，可是又想了想鹦鹉的事情，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真的错了。

她是个倔强的、不愿意认错的孩子，可是俞晖告诉她，外婆对许叔叔那样下断言，拿不出任何证据，也找不到证人，念念内心深处认为哥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何况，如果他真的是害死自己外公的凶手，现在为什么又能如此坦然地面对外公的坟墓…。。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你是凶手。”俞念念走到许临面前，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许临垂眸望着念念失去了开朗阳光的小胖脸，蹲下身平视她，笑着柔声说道：“你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原谅你。”

念念望着许临，这时才记起和许临相识的最初，那时候自己是多么渴望这个帅叔叔当自己的爸爸啊…。可是自打班上同学嘲笑她根本不配做这个人的女儿，她潜意识里就已经把他归属于和自己不同世界的人了，也因此，才会那么相信外婆说的话。

许临明白，小女孩的内心很困惑也很难受，在学校耍淘气，也只是一种发泄方式。

念念眼圈红了，低着头不断扭搅自己穿的运动衫衣袖，对许临喊道：“许叔叔…。。”

许临想要牵她的手，她受惊般躲开，因为这声“许叔叔”，连带着让她想到了那次在医院天台骂许临的那句“老东西”…。

这三个月，已经让她充分明白了自己当初对许临骂出那种话的严重性，上次俞晨开完家长会其实已经在路上吐过一次，念念焦急担心地为俞晨递水拿纸拍背，俞晨吐过之后，坐在花圃边缓了半天，念念看到妈妈难受成这个样子，想到上次许叔叔在医院天台一定也很难受，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知错却伴随了愧疚和不堪，以及对自身的厌恶。

念念感觉到，可能自己从生下来就没有其他孩子那么懂事听话，别人能做好的，她从来就做不好，身边和自己同时出生的俞晖考试能拿双百，自己也拿不到。

自我厌恶伴随自弃，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情绪…。。俞晨回到家想要让俞念念为骂许临的事情道歉，俞念念坚持不道歉，这应该也是一种自我厌恶的反弹情绪。

俞晖看到念念这样躲闪许临，小声对念念说道：“妈妈现在都生病进医院了，你还这样不懂事不听话…。”

念念鼻头一酸，蹲在外公的墓边开始掉眼泪。

许临从衣服兜里掏出六支棒棒糖，递给俞晖和念念一人三支。

这是他第一次为小朋友准备棒棒糖，从北京一路揣到这里，都快揣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