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一条道走到黑,也并没有什么不好,是我辜负了你…当初也没跟你说明白,我其实不希望你和我一样考协和…在高中同桌的那些日子,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的是治愈小动物,当时我很想提醒你,你应该报考动物医学而不是临床医学,可是内心却又有贪念,觉得你要是考上协和就会离我更近…。。”
俞晨漫长的叙述,并没有让许临睡着,反而在认真倾听。
俞晨望着许临艰难作答的样子,越发不相信记忆里的场景,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许临…当初你在协和教室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发自你真心吗?”
许临离开她的怀抱,撑起身子凝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嗯,那时候的我,是真的想要将你从我的人生里清除,你可以选择永远不原谅我,但是现在…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交往,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
清晨,许临倚在靠枕上醒来,侧头看见俞晨就躺在自己身边,裹着被子的一角熟睡中,弯翘的短发披着耳梢,脸上不施粉黛,连眉毛都不曾纹过,颜色浅淡,呈横线生长,皮肤白暂,脸的轮廓从十八年前略微扁平的盘子脸变成了如今瘦削的瓜子脸,刘海稍长,丝丝缕缕挡着光洁的额头,眼眸细长,睫毛却不算长,不过当她睁开杏仁大眼搭配看着却也是恰到好处。
他伸出手轻轻撩了撩她稍稍弯翘的发尖,细软的头发给他的触感是独特的,和崔娇那种黑亮的头发不同,他喜欢这般的柔软滑腻,给人一种被阳光暖暖照耀的感觉。
其实这么多年,许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外貌平凡的俞晨如此恋恋不忘,如果不是千百次下定了决心,当初在协和教室怎么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明知她在校门外苦苦等待而视若无睹,十八岁的他当时就想清楚了这一切,爱情不会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没有俞晨,还会有比俞晨更有魅力的女孩出现,爱上一个人,就是爱上一种外表或特质,世上这么多人,没有什么是不能替代的。
可是这一切的理智和逻辑,都被梁雨泽和许晓晓的出现打破,和一个长得像自己母亲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和她共同抚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这段特别的经历将他禁锢在六年的时光里,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儿童病房陪着许晓晓和她一起学画画,许晓晓曾经对许临抱怨自己的名字起得太复杂,很难书写,许临便教她写美术字体的“晓晓”,把“日”变作一个圆形,把“尧”变得弯弯绕绕,以画画的方式教会她书写自己的名字,从此晓晓爱上了画画,许临便不厌其烦地给她买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彩画书和各种各样的彩铅和蜡笔,因为他明白,可能许晓晓这一生都没办法去到更远的地方了,就算在病房,他也想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因为要照顾许晓晓,因为要应付梁雨泽,六年的时间让他没有办法去找寻和俞晨相似的女人,也因此,当自由被限制,当生活被定型,他就会更想念俞晨,更怀念曾经的向往,也因此,在三年前接受海马区胶质瘤手术时,崔教授曾经在手术前让他自行设置术中唤醒的问题和答案,这是测试脑功能是否受损的手段之一,如果病人在术中无法回答问题或者无法准确说出答案,那手术就不得不暂停,父母名字和家庭成员是神经外科安排的必答问题,而许临自行设置的问题只有一个———
“这个世界上你最喜欢的人是谁?”,答案是:“俞晨。”
如果这个问题答不上来,那手术必须终止,这是他对崔教授的术前嘱托。
俞晨在许临的目光里缓缓醒来,睁开微肿的眼睛,许临猜出她昨天一定是看自己咳得太厉害哭着睡着的,内心的愧疚再次涌起,问道:“你昨天哭过?”,俞晨睡眼惺忪,用手薅了薅细软的短发坐起身,发懵地摇摇头说道:“我的眼睛本来就容易浮肿,现在是不是特别丑?”正说着,她又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许临忽然俯身紧紧抱住了她,说道:“你说过会和我一起睡的…答应交往吧,好吗?”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这人提出交往的时候又是一阵猛咳,她急着为他抚胸拍背,嘴里带着哭腔念叨:“咱们现在先不说这个了行吗?等你病好了再说…许临…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你怎么越咳越严重了…。”
许临紧紧握着她的手,边咳边安慰她:“没事的,半夜是肺部排毒的时候,所以咳得比较厉害。”
“你总是这样振振有词!”她哭着抱怨。
“相信我好不好?我了解自己的情况,再说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他看了看俞晨为自己哭泣的样子,目光迷恋而悲伤。
……
俞晨瞬间哭出了声,紧紧抱住许临说道:“我喜欢你,许临,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喜欢你!”
第40章
俞晨又薅了薅后脑勺的头发,装傻道:“你昨天有跟我说交往的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临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目光黯淡下来,蜷着身子手握成拳又开始低咳,俞晨这才发现自己口鼻上的口罩不知何时被摘下,而他不知何时戴上了口罩。
她抿嘴一笑,隔着口罩亲了他嘴唇的位置一下,肿着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俏皮说道:“谁叫你明知道我昨天哭过还问我哭没哭…我眼睛肿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不过…。今天的我,也喜欢你,以后的日子,我会不断说不断说,这样算是答应和你交往了吗?”
淡绿色的窗帘中间透着一条细细的缝隙,清晨的阳光从这道缝隙射进来,正好射到俞晨额头中间的一小撮翘起的刘海上,许临倾身紧紧抱住头发蓬乱却重拾俏皮的俞晨,感觉如同梦一般。
俞晨想让许临静躺在床上,许临却想一直跟着俞晨,她进客厅他就跟进客厅,她进厨房他就跟着进厨房,甚至她进卫生间他也跟着她进卫生间,俞晨从未看见过许临的这一面,心怀好奇地被他从身后搂着腰,问道:“你不累吗?昨天你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正是补觉的时间,一会儿我做好了吃的叫你。”
许临把头放在俞晨的肩膀上,俞晨就跟挂着一只大树懒一样举步维艰,拖着他进卫生间,捡起牙刷和杯子准备刷牙。
“我以后也要用你的主卧,可以吗?”许临戴着口罩在俞晨耳边轻声说道。
“你一个星期…。习惯几次性生活?”俞晨垂眸开始挤牙膏,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想要几次都可以,我有求必应。”他轻声答道。
俞晨背对许临停住了手上挤牙膏的动作,抿嘴笑起来,笑得眯缝着眼,低头说道:“你没听人说吗?三十多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你应付得了我吗?”
许临搂她搂得更紧了,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要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要传染早传染了,你戴着口罩根本没用!”俞晨小声叨叨。
许临取下口罩,不断亲吻俞晨的脖颈,目光里满足与贪婪交错闪烁,似乎想要不断攫取,又似乎想要驻足停留,俞晨一直低着头不敢转身,只感觉脖颈痒痒的,脸上燥热,就像走在撒哈拉大沙漠,心跳砰砰,就像打着马革鼓。
“别闹了!你还没刷牙!”俞晨慌乱地把牙膏盖子扭回去,拿起杯子喝水漱口。
许临把口罩重新戴回去,望着镜子里刷牙的俞晨含笑说道:“逗你玩的,我不可能在不健康的情况下进入你的身体。”
说完,许临走开去了客厅,俞晨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看见他正蹲在食盆边倒猫粮,俞晨这才想起布贴还没套上,昨天五只猫咪都没锁进笼子,她急忙探身查看沙发皮有没有被猫咪们抓坏,许临知道俞晨的想法,一边倒着猫粮一边淡淡笑着说道:“沙发被抓破了还可以补,你要是老把它们锁在笼子里,真的想让它们和你一样得抑郁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