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天只睡了八小时不到的许临出现在病房门口,走到梁雨泽的另一边,因为疲惫而麻木的眼神聚集在许晓晓没有被完全盖住的前额头发上,眼里划过一丝温柔和怜悯,轻轻把白布往上拉。在梁雨泽的哭喊声中,他始终没有掉一滴泪,一旁的医生护士感叹丁香圈里对于这位心血管外科“神仙”般的年轻才俊乱七八糟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果然是冷血而怪异的人。
3月28日,早晨九点,阜外心外中心例会。
年轻医生们刚在会议厅的座位上坐下,就对许临议论纷纷,说起他在去世的女儿面前冷酷到底之事,吴韩听到同事对许临的议论,无奈地对一旁的沈晓桐说道:“痛苦也不一定要用眼泪来表达呀,这些人真是八卦。”
沈晓桐对议论倒不感兴趣,对吴韩说起另一件事:“听主任说,许临的任职文件下来了,他即将升任为心外六区副主任。”,吴韩瞪大眼睛,惊讶道:“这…这也太快了吧,他只有三十四岁,在中心医院工作了才七年不到啊。”
“就是这样快,有什么办法,现在肯当医生的人少,像许临这种拿刀拿得顺手的人更少。”沈晓桐轻叹一声,语气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泛酸,“我想这也是医院要留住他的手段吧。”
院长亲自主持会议,许临代表心外六区上台,有条不紊地阐述本月接受危重病人的治疗方案和效果。吴韩看了看手表,对一旁的沈晓桐说此时许晓晓的葬礼应该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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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殡仪馆。
参加许晓晓葬礼的有她生前的主治医生、家庭教师、护工、还有梁雨泽那边的同事和同学,唯独没有许临。梁雨泽一个人抱着许晓晓的遗像站在酸枝木棺材一侧,眼泪止不住流淌。
身穿黑衣的江文涛和比他小了将近三十岁的妻子萌萌站在一边,看到梁雨泽的哭相,表情尴尬,江文涛作为许临的舅舅,应该是许晓晓的舅爷爷,那九三年出生的萌萌,应该是许晓晓的舅奶奶了。
最尴尬的是,作为孩子父亲的许临居然缺席!
“打个电话给他,问他会开完了没有!真是太不像话了!”江文涛催促萌萌,萌萌连忙掏出手机再次拨打。
站在幻灯片前的许临从白大褂里拿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挂断,继续阐述。
萌萌无奈地朝江文涛摇了摇头,江文涛的脸色更难看了。
许临阐述完毕,收起资料正要离开,人事处处长叫住他:“许医生你等等,刚好有个事情要在会上宣布一下。”
他身后跟着心外科工龄最长的“高龄主治”杜虎。
处长走到主席台前,宣布人事任用决定,许临和杜虎同时升任为中心医院心外六区副主任。吴韩和沈晓桐都注意到,刚从瑞士回来的杜虎在台上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难堪,因为许临只有三十四岁,杜虎的年龄比他整整大了一轮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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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晓晓安息的地方被选在六环上的苍树墓园,地价二十万每平,是梁雨泽托了关系买下的。
众人目送许晓晓下葬。许临身穿一身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西装尺寸稍大,裤腿沾了地,里面的白衬衫也是皱巴巴的,江文涛锁紧眉头打量他这衣冠不整的样子,冷冷说道:“你总算来了,萌萌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做了几天手术,耳鸣,没听到。”
“看来你是真不在意晓晓啊,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就是猫猫狗狗也应该有点感情吧。”江文涛的话里除了不满,还带着讥讽。
许临没看江文涛一眼,双手交叉放着,凝视酸枝木棺材上的牡丹花图样渐渐被黄土掩盖。
雾霾的天空没有夕阳,只有或明或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