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翻译并非机械地复述,而是要求译员们本身参与到对话中来,将自己与讲话者合二为一,具体生动地传达讲话人的意图。
一位优秀的同声传译员,不仅可以精准地翻译出讲话者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需要翻译出语句的意境来。
比如想要让外国人理解李白的“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若是自身没有大量的知识作为支撑,恐怕很难应付这样高精度的翻译工作。
与其说同传是技术,不如说,它是一门艺术。
两人不知不觉走进了后台,从一扇红色木门进去,便来到了箱子里。
法语箱里的两名女译员约摸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都在温习资料,回头看到他来人时热情地笑了笑,开口打招呼:“付译好!”
“付老师好!”
付震东点头微笑:“你们好。我带个朋友来参观参观,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纪珊珊刚进门就看到面前方桌上摊开的法语材料,还有面前的电脑屏幕和话筒耳机。
她像个踏进新世界里的孩子似的,兴奋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这里的所有物品甚至包括人,对她来说都无比新鲜。
付震东用手比了比两位译员的座位,介绍着她们的分工:“英译法,法译英。”
他拿起一份资料笑着递给她:“试试看能翻译出多少。”
纪珊珊接过手里的资料,一边慢慢熟悉着,一边继续听付震东耐心地介绍。
“同传的工作要求我们时刻掌握当下的新闻动向。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议的议题会是什么。可能是体育,可能是艺术,还可能是Uber打车、全球气候变暖甚至是领土争端。如果提前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话,那上场就惨了。译员一旦出现问题,参会者们很快就会察觉到,打喷嚏的、跺脚的、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的……”
付震东笑了:“各种反应应有尽有。”
纪珊珊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太丢脸了。”
“是啊,”他附和:“最后整个会议都会跟着遭殃的。”
付震东:“尤其是涉及到领土争端的问题,上次有个speaker在会议期间临时改口,已经快要到嘴边的disputes(争端)最后变成了differences(争议)。你以后要做同传的话也要注意这类问题,口译把词翻译出来很简单,关键是这种大事化小的意图,要精准到位。”
纪珊珊一边听着,一边默默地记在心里。能够碰到这样一位在同传界名望颇高的导师来带她入行,她实在觉得自己很幸运。
“最后一点,是着装。”
付震东柔和的目光落在她今天的职业套裙上,纪珊珊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额边几缕柔软的发丝垂在耳畔。紧身的白衬衫和黑色包臀裙将她整个人凹凸有致的线条描摹地更加明显,比往日里的干净恬适多了几分干练。
“九十分吧。”
付震东笑着开口评价。
纪珊珊:“那还有十分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算作提示:“耳环、项链、手链、手表等一系列饰品不要带进箱子里来。”
付震东:“这个话筒很灵敏,我们在箱子里做小动作时磕磕碰碰的声音都会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太多的噪音,势必要影响会议的质量。”
会议开始后,他们两人乖乖退出了房间,在外面旁听了整场。付震东完全把她当成自己的学生一样,耐心细致地为她讲解各种各样的知识经验。
整整两个小时,大会的发言没有停,他的讲解也没有听。
来美国这么久,她第一次碰到像付震东这样彬彬有礼又细致体贴的男人。为了感谢他在工作之余对自己的照顾,纪珊珊主动在会议结束之后请他吃饭。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吃饭,两人聊得很投机,从同传工作聊到新闻时政,个人爱好最后谈到了感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