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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第1页）

启元帝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难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这一刻了吗？

云珛快步上前，扑在了启元帝的床前，低声叫道：&ldo;陛下，我把靖安王和王妃带回来了，你睁眼看看吧。&rdo;

萧阮上前，在床前跪了下来，只见启元帝双目紧闭、双颊凹陷，瘦得已经皮包骨头了。

远去西南前那个精神矍铄的帝王，居然病成了这副模样，萧阮心中悲痛，忍不住哽咽着叫道：&ldo;陛下！是我，我来晚了……&rdo;

启元帝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茫然了片刻，这才聚焦在了萧阮的脸上。

&ldo;阮儿……&rdo;他的嘴唇微翕，几不可闻地叫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往旁边瞧了瞧，看到了蔺北行。

&ldo;陛下。&rdo;蔺北行沉声叫道，跟着萧阮跪在了他的床前。

启元帝陡然精神一振，手一撑想要起来。

旁边的内侍慌忙扶住了他。

&ldo;北行，&rdo;启元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胸口处传来拉风箱一般的声音，&ldo;你很好，从前……是我错看你……和西南了……&rdo;

蔺北行怔了一下。

自从他懂事以来，西南一直是启元帝的眼中钉、肉中刺，猜忌、打压不断，甚至快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没想到在这一刻，他能听到启元帝对从前的忏悔，心中不由得一阵心潮起伏。

&ldo;从前的事情，陛下不必再提，也用不着再放在心上，&rdo;蔺北行哑声道，&ldo;我是陛下的臣子，愿为陛下和大乾牵马坠蹬，竭尽所能。&rdo;

&ldo;好……&rdo;启元帝的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断断续续地道，&ldo;日后，大乾的军备就交给你了……必不能让那些宵小异族长了威风，辱我大乾……&rdo;

&ldo;陛下放心，只要有我蔺北行一口气在，大乾国门便固若金汤，绝不可能有半点闪失。&rdo;蔺北行的语声铮铮，仿佛力有千钧。

启元帝身子往后一倒，仿佛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室内其余众人都双目含泪，几个内侍哽咽出声。

&ldo;阮儿……&rdo;启元帝叫了一声，枯爪般的手微微颤抖，双目却已经无法聚焦了。

&ldo;陛下，我在这里。&rdo;萧阮泣不成声。

&ldo;你……你做得很好，&rdo;启元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ldo;多亏了你……朕很欣慰……没有看错你……朕这一生……最高兴的就是没有……没有看错‐‐&rdo;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半晌过后，云珛颤抖着探了探启元帝的鼻息，悲声道：&ldo;陛下……薨了！&rdo;

天子离世，举国同悲。

启元帝生前便下了罪己诏，言明他一生虽然殚精竭虑想要治理好大乾，却因力有不逮而错漏百出，实在愧对先祖和子民。他死后不愿扰民，大乾子民守丧以日代月，三十六日后便可婚嫁自便，除了皇后殉葬之外，所有后宫嫔妃可出宫入庙修行，去留随意。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以此为大乾祈福，求上苍护佑周氏一族，让三皇子周卫旻尽快清醒康复。

启元帝的灵柩在宫中停留七日，所有嫔妃皇亲、重臣命妇都要为天子守灵，萧阮身为天子的亲眷、靖安王妃自然也不能例外，陪着周荇宜跪在灵堂中为逝去的天子诵经祈福。

祖孙俩刚刚重逢，便碰到了这样的国丧，许多话只能暂时憋在了肚子里，萧阮悲恸之余，也有些担心，毕竟周荇宜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这样整日整夜地陪着只怕身体吃不消。

这一日，她好不容易把周荇宜劝去了裕太妃的慈安宫小憩片刻，刚刚回到灵堂门前，便见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迎面而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怔了一下。

&ldo;萧阮……是你。&rdo;那女子的眼神变幻，最后化成了一道妒恨的利剑，定定地落在了萧阮的脸上。

&ldo;原来是大皇子妃娘娘。&rdo;萧阮淡淡地朝她躬了躬身。

这一声&ldo;大皇子妃娘娘&rdo;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ldo;啪&rdo;的一声打在了崔茱儿的脸上。

曾几何时，她身为太子妃，万众瞩目何等得荣宠，全京城的女子都要仰头看她，就连萧阮也不得不在她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而现在，她成了朝不保夕的废太子妃，人人都嘲笑她刻薄她，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而萧阮却以临危摄政的靖安王妃身份荣归京城，受人追捧，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ldo;萧阮，你用不着得意，&rdo;她咬着牙道，&ldo;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且等着看，看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rdo;

&ldo;我有什么好得意的？&rdo;萧阮一脸的惊诧，&ldo;倒是娘娘你要保重身体，我看你发色枯黄、印堂发黑，若是万一有了什么不测，岂不是等不到这三十年了？改日我送些补品到废东宫中，娘娘多补补吧。&rdo;

崔茱儿气得用手指着她，指尖发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撕了她似的。旁边的宫女慌忙把她扯住了，惶急地道：&ldo;娘娘，你别闹事了，这是陛下的灵堂，你又是戴罪之身，好不容易能出来几天……&rdo;

崔茱儿终于回过神来，将自己脸上几近狰狞的表情收敛住了，挤出了一丝笑容：&ldo;好，我不与她一般见识，走，我去替父皇守灵。&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