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照冷风初暖,宋闻礼上楼换了身简便的素色衣裳,视线落在置于几案上的那枚玉佩,光芒阴阴郁郁地笼罩在上方。如今伤心是有的,不愿意去想也是有的,她索性将精力完全投入到繁忙中,累昏也好累死也好,她就是不愿意想起来,阿孟死去的消息。
便直接随同驼子出了门。
葛老板人就都在岸头算账接活,本着不愿见宋闻礼的想法一路无视,直到实在是忍无可忍,手里打着把竹子对她叫嚣道:&ldo;别的我且不提,宋老板你人是真好,不过前几日与你商定的那些货物,你们摆明了就是想在价钱上调低点,还说我们这边货物不行?你说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rdo;接着喘喘粗气,表情甚是气愤地跺跺脚丫,让赶工的那些人叫嚣地快些快些,马上大暴雨快要来了。
驼子瞧瞧上面晴朗的天空,半半好奇地问她:&ldo;这天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葛老板说快要下暴雨了。&rdo;他挠挠头,迎面直接被葛老板的竹棍子打中脑袋,&ldo;哎哟,葛老板你打我干啥?&rdo;
&ldo;打的就是你,你也不想想,这么好的晴天你以为就不下雨啊,也不看看老头我在外面徘徊多久了。&rdo;葛老板气岔岔德晃晃手里的棍子,就差再打一棍,再看看旁边的宋闻礼,表情就更凶了,&ldo;看啥看。&rdo;
&ldo;葛老板也是消消气,确实是我家不好,让您这儿添堵了。&rdo;宋闻礼笑道,&ldo;不过货物在我看来也是过不了关,价钱低些也是合情合理。&rdo;
&ldo;哼,小丫头这话倒说得顺溜,那你可要给我好好算算,那几分钱几分货物,就算每斤七两银钱,过路损耗算来也可以折价折价,也不用给我低到四两一斤吧?姑娘你这是要叫我喝西北风啊。&rdo;
&ldo;倒不是我叫你喝西北风。&rdo;宋闻礼一声不吭地从兜里掏出张黑字的白纸出来,接着便是一脸气定神闲,&ldo;白纸黑字,说是来了四辆货车,其中是两百斤大米你是硬生生地给我降成了一百七,请问葛老板,那剩下的三十去了哪里?再者我知道你们路径某处大雨,不过损失也不能像这样严重吧。&rdo;宋闻礼目光颇为深意地看他一眼,&ldo;也不知葛老板清不清楚这些。&rdo;
葛老板表情缓缓,拿来那张单据重新省视遍后,接着脸色铁青:&ldo;这,这验收单怎么就只有一百七,我明明验押的是整数。怎么回事。&rdo;接着嘴巴嘟囔几句,眼睛看向那边的货工,阴沉不定起来,接着他转头正正德与宋闻礼道了歉意,&ldo;许是我的错,待我查清数目,保准会还宋老板一个明白。&rdo;
&ldo;哟。葛老板这年头改变得还真挺大啊,还会开始认真道歉起来了,真是可喜可贺。&rdo;这咬牙声儿从驼子旁边极其悠闲地响起来,驼子吓了一跳,明明刚才还没人的。他惊讶地看着来者,发现居然是那前些日子专门在自个澄县老店里喝酒赊账的舜辽爷。
&ldo;舜辽?&rdo;葛老板明显觉得自己眼睛出了差错,&ldo;你怎么又回了京都,不是说好娶不着媳妇儿不会来的吗?&rdo;
&ldo;这你都信?&rdo;舜辽笑出声,&ldo;还是这么天真啊葛老板。&rdo;葛老板老脸一红,差点抄家伙上去给他来一拳解解气。
舜辽瞧了宋闻礼眼,嘴巴里轻飘飘蹦出来句,&ldo;原以为宋姑娘你大抵上会伤心那么几回,可如今我看你脸容姣好,倒是我想多了,原来你对待孟大人的恩情也不过尔尔。&rdo;许是他心头也是气愤的,态度虽与往常依旧,可宋闻礼也感触到对方隐隐约约的冷意。
可她还能怎么办呢,除了怎么没日没夜的焦头烂额,她还能怎么办呢。
宋闻礼自嘲地勾勾嘴角,眼睛对上前者:&ldo;舜辽爷你啊,我且是提点你几句,凡事儿也不能总看表面,向着以前那样,你总能将那些良民误认成是打劫的,可把孟大人给气坏了。&rdo;
舜辽爷沉默几秒:&ldo;你想表达什么?&rdo;
&ldo;嗯,我这人表面上虽是和和气气的,可追起债来就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了。&rdo;宋闻礼张欣在他面前摊摊,眯眯眼睛笑眯眯地,&ldo;还不把先前欠的酒钱给我补全了?&rdo;
&ldo;……&rdo;舜辽咳了声,摸下巴低头不作声,沉吟半刻,嘴巴里呢喃几句,好似是问的旁边葛老板,&ldo;听你说近日有贵客来看你,我就顺道来瞧瞧是哪门子贵客让你这么盛装打扮的。&rdo;
&ldo;其实…你已经想到了还问我?&rdo;葛老板指指他身上那副装束,嘴里笑呵呵的,&ldo;这不,连你都打扮起来了,你铁定是想到了。&rdo;
&ldo;既然是贵客,我和驼子就先告辞了。&rdo;宋闻礼举步转身,走了几步,因着自个视线还未落在前方,只听后头传来葛老板&ldo;哎呀宋老板你前面小心撞着人啊。&rdo;这声,宋闻礼稳稳停住脚步。
接着,她眼角瞧见一缆绛紫银流广袖,视线往上移动,便见来者虽未女子却气宇非凡,细眉美眼,流光辗转于眸色之间,再者眉心一点红心,些许残余的碎发落在耳际柔柔的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