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河忽然觉得无话可说。那些陈年旧事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那边玄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对夙莘摇了摇手指。
“自体干细胞培植全身植皮术?算你有手段。”
夙莘潇洒的耸了耸肩。“那也要有人肯做才行得通。师兄你也行啊,眼力还是这么惊人。”
“哼。”玄霄对夙莘不咸不淡的称赞完全不放在心上,嘴角挑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夙瑶?也是,她那手艺,修皮刚好够用。”
夙莘轻轻皱眉。“师兄,你这脾气……”
玄霄又一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言之无用,就勿要再说了。”
夙莘微微展开眉峰,笑容里带起几分无奈。“是、是,论实力我们确实比不上你。可你也别太恃才傲物了,如今这年头比当年更难混,有些时候……”
“我知道的。”玄霄点点头打断她的话。
夙莘凝神看着男子眉间不改的凌厉傲然,低低叹了口气。再一摆手,神色又复最初带着点霸气的泰然自若。
“算了,说好的今天我只帮你盯着紫英那孩子一晚上而已,别的不归我管,带着你家那傻小子回去办事去。蹭我的一盒兔肉一串糖葫芦改天再跟你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兔子肉,不就是肉汤炖土豆,要价高了我可不干。”扬眉撂下最后一句,玄霄扭头对着云天河伸出右手。
“天河,走了。”
“啊?哦哦……”在旁边听着一个个深奥混乱的名词弄得满脑子浆糊的云天河只听懂了紫英两个字。正自疑惑就听玄霄叫他,条件反射地把吃完糖葫芦留下的竹签往垃圾桶的方向一丢就蹦了过去。
玄霄眼角一瞟正看见去丢垃圾却被被竹签砸到的玄震一边盯着白大褂上被山楂残渍染出来的污迹一边怒斥夙汐,夙汐自也不示弱,站起来又一整串糖葫芦丢了过去,于是玄震就开始苦恼于前襟上污了一大片的糖浆……
云天河抓住他的手好奇地也跟着看过去。“大哥,他们在干什么?”
“打情骂俏。”玄霄淡然道。拽了某小孩就走。
只苦了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怀朔,正在刷的饭盒“嗙铛”砸到地上吸引了无数目光。
玄震拧着眉毛把白大褂扒下去团成一团塞到怀朔面前的水池里。“帮我洗一下,谢了。”
云天河目露同情地被玄霄扯了出去,关上门时还能听见夙汐唉声叹气的抱怨。“玄震你不能都怪我,人家只是好心给你吃糖葫芦而已,谁知道现在天气居然这么热连个糖葫芦都冻不住……”
夜深沉。
琼华学院医学系的实验楼是一栋历史久远的建筑,二十五年前学院迁址的时候就存在于此,楼高十五层,下九层供普通教学和研究用,上六层封锁严密,非特殊人员不得入内,是整个学校流言最多的禁地。
不过对慕容紫英来说这里并不是什么禁地,之所以一直不曾入内,除了往昔的某些心结,也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太可能存在有他所寻觅的东西,直到这个晚上,突然出现的玄霄在他耳边的低语打破了一直以来的禁忌。
他说,我知道你想找什么。
当时少年素来沉稳冷厉的眼中忽而闪过近于失态的亮色,欢喜和惊疑的话语几乎就要冲口而出,最后却还是吞了回去。
疑虑是必然的。所有人都知道琼华学院曾经的骄傲玄霄曾在十九年前的一场意外中脑部受创,经抢救之后陷入深眠,当了十九年的植物人,三个月前在云天河惹出的一次混乱中莫名其妙地苏醒,意识清晰无碍。
玄霄对那十九年间发生的事情和世道的变化一无所知,又怎会知晓他所追寻的东西?
慕容紫英满面戒备地盯着眼前神色自若甚至带着点笑意的医生。玄霄是个校医,又决不仅仅是一个校医而已。从他利用工作时间写下的类似于手术记录和研究手记的东西,到他鼻梁上偶尔传出异常震动的平光眼镜。他身上藏了太多的谜团,虽然还不知道把云天河交托给这个人是否妥当,但他自己却直觉地想要离这个人远一些,少一些瓜葛。
秘密意味着危险。
玄霄似笑非笑地伸手由口袋里拈出他总是不离身的眼镜,指腹在眼镜腿上轻柔摩挲,如安抚情人寂寞的肌肤。他微挑眉峰,目光里充满暗示。
“你和他通过话,对吧?他跟我说过。”
“你在说谁,我听不明白。”慕容紫英抿起唇线斜吊起眼梢看着玄霄,目光里压抑不下的疑虑。
“魁召嘛,不过他本名叫云天青……他一定告诉过你的。”玄霄低笑一声扬起手中的眼镜架到紫英鼻梁上,而后,曾无比熟悉的风风火火的怒骂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