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大人眼里的贪婪之色,五爷向少言相互打个眼色,脸上泛起得意的笑。
酒过三巡之后,张大人志满意得地拾起箱子携上春娘,起身告辞。少言召来楚辰,划着小船将张大人与春娘送上岸,方自转身,只见湖中变化陡起。
原本停于湖中的花舫像喝醉了酒似的开始左摇右晃,掌舵的艄公一个站立不稳掉进湖里,起先还略略挣扎两下,忽然之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向下拖着,惨叫一声没入水中再无声息。
咕嘟咕嘟的气泡带着血不断翻涌,顷刻间将碧绿的湖染成猩红。半晌,船停止晃动,气泡也渐渐消失,湖面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无波。
一只断手慢慢浮上来,在血水中载浮载沉。
「水中有埋伏!」少言一惊之下,抢到岸边的小舟上抄起舢板拼命向前划去。
离大船尚有一箭之遥,船舱之中飞出一条黑色人影,掠到船头上方忽然急速下坠稳稳站住,一双眼剑似地盯住了水面,口中冷哼道:「纠缠不休的鼠辈!」
小舟虽有两人在用力划桨,但行进得仍是十分缓慢,少言不耐久等,目测距离,双膝一弯,全身力道都聚到了足底用力一撑,向大船激射过去。
就在他起身的同时,泼剌一声响,十来名身穿青色鱼皮靠手执峨嵋刺的杀手自水中腾身而起,自四面八方落向大船。
少言用尽身法,眼见距离大船两尺有余,忽然在空中与一名杀手迎面碰个正着。少言右手虚引峨嵋刺左手一扬,寒凛凛的银针似一抹流光钉入对面之人的喉咙。那名杀手大声惨叫,双手捂喉又落回水中,水花四溅。
但少言空中出手,身法便不免有所凝滞,丹田内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便直直向水中落去。
五爷早已看到,轻舒猿臂,千钧一刻之间抓住少言的手。少言便借这一提之力,向前跨了一大步,轻轻松松迈上船头,与五爷并肩而立,迎向数十名杀手。
楚辰赶到花舫近前,只见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游鱼似地在众杀手之间穿梭往来,他自知身手不足,怕冲上去反会碍了两位爷的手脚,因此便留在小舟之中仰头观看。十三爷犹自心怀慈悲,银针出手,不求杀敌只求制住对方行动,五爷就没这等心肠,一举手一投足,便有人厉声惨呼,不是被扭断了脖子就是被打得骨断筋折远远飞了出去。片刻之间,十余名杀手已经伤亡过半。
残存的几名黑衣人见讨不到便宜,一声「撤」,纷纷跳向水中。
一名杀手见机稍晚,纵身而起一个鱼跃,眼见双手已然触水。五爷一声冷哼,踏前一步手臂忽然暴涨,竟抓住了那名杀手的足踝,硬生生地将他扯了回来,随手摔在船板上,「查查是哪伙人?」一句未完,那黑衣人喉咙里忽然咯咯作响,少言暗道「不好」,火速伸手捏开了他的下颚,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一丝黑色血迹从他嘴角处缓缓流下,「死了,牙齿藏毒!」少言收回手。一时之间,咯咯之声四起,闻之不寒而栗,被少言制住的几名杀手见逃脱无望,竟然纷纷服毒自尽。
「看得出是哪班人马?」
少言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东风楼,兵器不对。但从招式上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门哪派哪个组织。」说着,一双眼瞥向楚辰。
楚辰心下惊惧,脸色煞白,只是拼命摇头,示意不是自己泄露了消息。少言心念电转,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五爷做事一向谨慎隐秘,他的计划从来都是只让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就连楚辰这等贴身仆役都被排除在外。楚辰纵有走露消息也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像今天会九门提督于湖上,楚辰事先就绝不知情。这批人纵使是八爷所派,但消息也不会是来自楚辰。
五爷冷哼一声,抬脚将身前尸体踢入水中,回舱中净了手。出来时看到少言还在尸体身上查找蛛丝马迹,忽然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听下人说你最近和林文伦走得很近?」
「几年前我曾于林家客栈栖身,也算故人。」少言听了这话虽不明其意,却也没有隐瞒。
五爷意带戏谑,「姓林那个傻大个儿还算有点能耐,不但将客栈的生意扩大几倍,开了酒楼镖局,还把丁府的管家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不知道……他禁不禁得起我的一根小指?」正巧一只不知名的小虫飞了过来,落于船舷,五爷伸指拖过,小虫被碾得粉碎,在船舷之上拖出一条似红似紫的痕迹来。
少言脚尖一挑,船板上的峨嵋刺跳起来,手指不住屈伸,那刺便在手里呼哨着打旋,楚辰一时被那银芒耀花了眼,侧头躲过,忽然忍不住一声惊呼,只见十三爷手中的峨嵋尖刺正正指在五爷脐下三分处的丹田要穴。
「别逼我杀你。」小顺是被他带累,他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
「你真下得了手么?别忘了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五爷不以为意,反而像是见了极好玩的事物般嘴角含笑。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少言也是满面微笑,「你若敢对林家、对林大哥出手,就别怪我背信弃义不顾誓言,与你一拍两散。而且,我要你从此以后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你知我做得到!」自己任由他予取予求是一回事,牵涉到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