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是晚辈,不给这样的话却也不好直接出口,便先出言拖延道:&ldo;如意云纹锦今年家里得的少,前几日立冬老太太拿去给几个亲家太太送礼支去过,这几日家里人多事杂,领东西的更是多,所以现在还有没有我也记不清了,要打发人去库房看看。你且先去回四姨奶奶看,就说我去库房给她找,若是找不到,也会差人送两匹旁的料子过去的。&rdo;
谁知那丫头却是有备而来,张口便说:&ldo;四姑娘不必唬我,今年家里一共十匹如意云纹锦,还是我们四姨奶奶找关系弄到的,老太太用去两匹,送礼六匹,刚好剩下两匹,姑娘只给奴婢个话,到底是给支还是不给支,奴婢便也好去回话。&rdo;
苏礼心下恼火,但还是理智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心里却在飞速地转着,最近的支领物品全都是从自己这里走,而旁边只有半夏和锦之伺候,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泄漏消息,那便是老太太房里有人走漏了风声。
她脑子里想着这事儿,旁边的半夏已经开口,对那丫头道,&ldo;你先前说的的确不错,但那只是在立冬那日的支出,老太太房里的刘妈妈可以直接去库房,拿东西根本不必提前找我们姑娘来开条子,只不过为了方便记账,通常会事后打发人来知会一声。
我家姑娘也不过是谨慎起见,若是现在满口应下要给四姨奶奶拿料子,到时候去库房一看东西没了,这又该如何说呢?&rdo;
那丫头之前的话,肯定都是四姨奶奶教会的,这会儿被半夏伶牙俐齿地顶回去,嘴唇蠕动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沉着脸行礼道:&ldo;是奴婢不懂府里规矩失礼了,这就按姑娘说的回去禀报。&rdo;
那丫头出门后,半夏登时就满脸地不乐意道:&ldo;四姨奶奶都这等光景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连个手下的丫头居然都敢这么硬气地跟姑娘说话,还当她们姨奶奶是当初……&rdo;她自幼就被买进苏家跟着苏礼,在三房自然是没受过任何委屈和顶撞的,即便是到了老宅,那人人也都是面儿上笑脸相迎,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和蔑视,若只是对她也就罢了,却是对苏礼也一般无礼,让她心里不悦到了极点。
&ldo;行了,就显你会说嘴!&rdo;苏礼心里也十分不悦,但是她却还是喝住了半夏的抱怨,起身吩咐道,&ldo;换衣服我过去瞧瞧老太太。&rdo;
半夏和锦之闻言知道姑娘是要去向老太太禀报此事,便都忙碌起来,一个去开柜门拿衣服,一个先去外头吩咐备轿,然后去炭盆里拨出炭火装填手炉。
苏礼在屋里只穿了件半旧的胭脂红的团花棉袍,自己瞧着还不算简陋,便也懒得再换,外头套上件银鼠皮毛的短袄,又披上大红羽纱面的狐肷大氅,半夏将她的头发拢在手心儿,然后小心地戴上风帽。这边打点好穿戴,锦之那边也已经拢上手炉,讨好团花的棉布套子,这才塞进苏礼手中,然后帮她穿戴好白狐皮抄手。
办下左右瞧着都妥当了,这才过去挑起门帘子。
苏礼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说:&ldo;让锦之跟着我就行了,半夏在屋里守着,来支领东西的,若是能做主的你便做主批了去,若是拿不准主意的就去正房问娘或者嫂子。&rdo;又嘱咐锦之道,&ldo;外头冷,你去加件衣服。&rdo;
虽说穿得厚实,但是刚出门遇到迎面扑来的寒气,苏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年的冬天果然是干冷地异常。
锦之跑着进屋去加衣服,又忙跑回来,正见到苏礼打寒颤,忍不住抱怨一旁的婆子道:&ldo;怎么就杵在一旁?也不知道先挑了轿帘让姑娘上去,这要是吹着风受了寒可怎么办?&rdo;
那婆子忙诺诺地应着,赶紧让开前头的位子,想上前去挑帘子,被锦之推开,只好侯在一旁等苏礼上轿。
轿子里的脚下也是拢着炭笼的,但炭笼是上轿前刚搁上的,所以除了脚下觉得有些热乎,上头还是跟外头差不多冷的。走了大半晌总算是到了老太太门口,苏礼将早就抓在手心儿里的铜板递给抬轿的婆子道:&ldo;大冷天的,拿去买杯酒暖暖身子罢!&rdo;说着也不等那婆子谢恩,便朝里头走去。
冬天屋子外头没有候着的丫头,锦之挑了帘子让苏礼进屋,这才七嘴八舌地响起问安声,老太太的屋里是全府唯一拢着地炕的,所以一进屋就觉得暖如三春,丫头们都围上来,有的帮着她摘去风帽,有的帮忙脱下大氅的,有的接过去抄手和手炉。
里屋估计是听见动静,刘妈挑着帘子朝外张望,见是苏礼忙招呼道:&ldo;四姑娘来了,老太太刚念叨您呢!&rdo;
&ldo;祖母念叨我了是吗?&rdo;苏礼朝屋里边走边笑着说,&ldo;可是怪我今个儿都没来请安?&rdo;
&ldo;你这丫头,府里就你请安日日不落,昨个儿是我嘱咐你不用来的,倒是被你拿出来说嘴,我以后可是不心疼你了。&rdo;老太太穿着家常的烟茶色袄子,正在软榻上歪着,嘴里虽说是埋怨着,但还是抬手招呼苏礼到自己身边儿去。&ldo;礼丫头过来,我正跟刘妈商量给你添嫁妆呢!&rdo;
苏礼这才看见老太太面前桌炕上放着个单子,不过她却没往那单子上瞧,垂眸坐在老太太身旁,低声道:&ldo;老祖宗,刚才四姨奶奶打发丫头去孙女那儿支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