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装出平静的样子,心里却非常紧张,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那家子公司的情况。
从多年前起,我便开始未经社长峰子许可擅自从他的账户里取钱。不仅如此,我还利用清濑全权委托我负责子公司的会计事务之便,暗地操作,使得远高于税务师报酬的钱流向我的事务所,金额大概多达三千万。
我将这些钱都用来还债。税务师事务所的经营状况不好,我还因赌博欠下不少钱。我想在清濑尚未发现时还回去,但直到今天都没能还上。我们约好一周后在同一家店见面,便就此分开。但这件事让我一直寝食难安。我请她先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可如果我一直放手不管,她肯定会开始行动,或许会请律师直接跟清濑交涉。清濑肯定不在乎,反正他没做亏心事,可以任人调查哦,但我就完了。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日子却一天天过去。一周后,我与峰子如约见面。她非常着急,让我感觉如果什么都不做,她现在就可能回去找清濑。我焦躁起来,脱口说出在两三天之内会给她一份报告。实际上我根本毫无头绪。
我彻夜未眠,第二天仍一直在想应该怎样对付峰子,然而什么都做不了,时间却比平时流逝得更快。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何时有了那种想法,只是清晰地记得,傍晚离开事务所时,我已下定决心。证据就是我往儿子家打了电话,告诉儿媳我会在八点左右过去,这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对,那个邪恶的想法就是让峰子死。
我架着公文包朝小传马町出发。上次见面时,我问了峰子的住址。
坐地铁时,我发现了一件事,于是在人形町站下了车。我发现自己还没有杀人方案。力气大的人或许能徒手将人掐死,但我完全没有自信,也不认为现场会有适合当凶器的物品。
我想找件刀具,便开始在人形町转悠。人形町有各种各样的商店,不久我便在一家商店门前停下脚步。那是一家叫刻剪刀的刀具专营店,是创办于江户时代的老店,陈列柜上摆放着手工制造的菜刀、剪子和镊子等物品。
我被那些物品的气势压倒了。尤其在看到像是由两把切生肉的刀组合而成的大型裁切剪时,我不由得向后退去。
我觉得自己用不了刀具。这不是切肉或鱼,如果无法立刻致死,她便有可能逃掉。即便很顺利,血也可能溅到我身上,事后凶器也很难处理。况且如果在这种地方买刀,警方在调查时肯定会发现。
如果不用刀具,那用什么当凶器呢?如果既能不让她出声,身上又不会溅到血,就只有绞杀了。我决定找绳子。我戴着领带,却不能使用。我觉得领带的纤维会留在勒痕上成为物证。
绳子哪里都有卖,但当我走进便利店要买塑料绳时又犹豫起来。店里有监视摄像头,如果警察查到凶器是塑料绳,肯定会到这家店来,于是我没去拿绳子。另外,我还在意绳子的长度。用于行凶的绳子顶多也就几十厘米,剩下的绳子该如何处理呢?
从便利店出来后,我继续在街上走,寻找可用的绳子。绸缎庄里有很多种绳子,但像我这样的人到那种店里专门买绳子会令人生疑,店员肯定会记住我。我也看了卖领带和皮带的店,但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我觉得不管在哪里买什么,都会被店员记住。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陀螺。我没看店名,只看到一个玩具店前摆着很多木质玩具,其中就有陀螺。
幸亏周围没人,店里好像也没人。我迅速地将陀螺放进西装口袋,随即离开那里。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我还未透过东西,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走到离玩具店很远的地方,我解下陀螺线,将陀螺放进提包。陀螺线很结实,非常适合绞杀。我把线放进口袋,走进一个电话亭。我不用手机,自然是因为害怕峰子手机的来电记录里会留下我的号码。
峰子很快就接了电话。她见我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有点奇怪,我便谎称我的手机坏了。
她当时在外面,但表示已经快到家了。
我说有些事要向她报告,问现在是否可以去她家。她说八点与人有约,如果我们此前能够说完就没问题。我说我就在她家附近,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那时大概刚过七点。我唯恐别人看见,小心翼翼地来到她门前,按响门铃。当时我已从口袋里拿出绳子,藏在右手里。
峰子毫无防备的让我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别人。
在峰子转身的瞬间,我从后面用绳子套住她的脖子,在后脖颈处交叉勒紧。
峰子大概惊呆了,没有反抗。十几秒后,她的四肢才开始剧烈挣扎。她使出浑身力气摇晃身体,却没有发出声音。我想她恐怕发不出声音吧。
不久她便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我尽量不看她,将绳子从她脖子上取下,然后从门fèng里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后走了出来,用手绢擦掉了门把手和门铃上的指纹。
我走到昭和大道上,打车去了我儿子家,大概八点前就到了。本想商量我妻子三周年忌的事,但我心不在焉,只跟儿媳胡乱聊了些家常。
不料,五岁的孙子看到了我提包里的陀螺。儿媳问我为什么有这东西,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说是熟人送的,但陀螺线忘在事务所了。当时绳子就在我裤兜里,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杀过人的绳子给孙子玩。于是我说下次连陀螺线一起带来,暂时要回了陀螺。我想另配根陀螺线。
离开儿子家后,我去了新桥,在常去的酒吧喝了一点威士忌。其实遗体在这时已被发现,这种不在场证明根本没作用。但我不知道这一点,只想尽量不一个人待着。我在深夜回到家,烧掉了绳子。
第二天,凶杀案的消息传到了我的事务所。那天我实在没心情去找陀螺线,一整天都战战兢兢,觉得警察很快便会拿着逮捕令将我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