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二人竟还有如此渊源,那便是青梅……呸,竹马竹马的深厚情谊在了。吴不悔忽然有些羞愧,人家如此纯真美好的兄弟情,被他想成什么了?真是龌龊!下流!夜半,三更。三道人影猫在屋顶。吴不悔透过拉开一条缝隙的瓦片朝里往,屋内漆黑一片。把耳朵贴近瓦片,能听到一点轻微的鼾声。“睡熟了。”吴不悔道。白萍道:“确定?”目光却是看向兰野。兰野点了点头。白萍长呼口气,“那我去了。”往下一跃,从特地让人支开的窗柩翻了进去。万籁俱静。吴不悔伏在屋顶,右耳贴着瓦片,屏息凝神。“臭小子!!!干什么呢——!!!”直到,房中响起一声暴喝,震碎了安静的夜色。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震得吴不悔耳膜嗡嗡作响。吴不悔弹跳而起,拔腿便跑,瞥见兰野还傻乎乎蹲在原地,又扭身去抓他,攥住他的后衣领却没把他人拖动。房中已是乒乒乓乓不可开交,伴随着白萍的阵阵嚎叫。吴不悔心下一急,又去拉兰野手腕,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兰野十分恰好地伸出手来。冷不丁地,二人十指相扣。下一瞬,兰野拉着他的手飞奔起来。明月近得仿佛就在身边。吴不悔被兰野紧紧牵着,在屋脊之上迎风奔跑,越过一座又一座屋顶,踏过一角又一角飞檐。不知是他们在逐月,还是月在追着他们跑。乘风而起,复又下落。月光在屋顶上铺满银霜,疾驰的风掀起散碎的发和飘逸的衣摆。吴不悔忽然开始恍惚。啊……好唯美的画面……就像在拍电影……怎么突然感觉好浪漫啊是什么鬼?!吴不悔还在兀自出神,兰野猝然一个紧急刹停。吴不悔猝不及防,收不住力,整个人往前扑去。兰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旋身,面朝吴不悔张开了双臂。吴不悔结结实实扑入他的怀中。二人搂成一团。倒地瞬间,吴不悔一个奋力旋转,二人霎时调换了方位,他转到下方,重重砸到屋脊之上。吴不悔后背刮擦着瓦片,沿着屋顶坡度,嗖嗖往下滑落。青灵剑铮然出鞘,剑身没入瓦片下方的屋脊木,兰野抓住剑柄,二人在屋顶飞椽处停住。一停下来,兰野立刻松开手臂,起身半跪,翻条咸鱼一样轻松地把吴不悔整个人提起,飞快翻了个面。吴不悔急惶惶喊道:“不用看!我没受伤!我有神功护体——啊!”只听得“哧啦”一声,后背一凉。吴不悔心头也随之一凉。……他的衣服!被兰野从后背撕开了!皎洁的月光下,光洁的后背洒落着淡淡的银晖。窄窄的后腰上,有两个明晃晃的腰窝。兰野愣住。吴不悔再喊:“说了没有受伤吧!”静默片刻,一阵凉意抚上后背。吴不悔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竖起,悚然道:“兰兰兰……兰野!你在摸什么!!!”“查看有无内伤。”兰野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又有些发紧。吴不悔知道多说无用,两眼一闭,紧咬下唇,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因为……他真的很怕痒啊啊啊!!!直到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小兰野,小吴兄弟,你们俩完事儿没有啊?”吴不悔立刻翻身而起。看清不远处那气度雍容,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身影,他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兰野要突然停下。白老宫主正拎着白萍,站在对面屋顶。也就是说,方才自己被撕衣那一幕,已尽数落入这两父子眼中…………怎会如此?!吴不悔老脸通红,几欲滴血,只恨不得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去。何为相思衣袍震响,白老宫主拎着白萍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屋脊之上。白老宫主从白萍肩头掀下一个包袱,重重一扔。包袱在瓦片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兰野脚边。包袱松开一角,从中露出一截镶着纯白花边的衣领。一声暴喝随即震彻云霄。“兰野!你到底在和这个兔崽子搞什么名堂?!”白老宫主性格暴烈,脾气奇差。修真界人人皆知。吴不悔亦有耳闻,或者说,在原作中,早就已经领教过白老宫主雷厉风行、大开大合、暴躁不已的行事风格。比如,与人比试,对方因为吃了油饼没来得及洗手,一不小心将他新裁制的衣衫蹭上一道油印,他便连夜翻墙入室,将那人衣衫尽数抹了一遍油渍方才作罢。又比如,路上踩到一坨新鲜的狗屎,他便寻着狗脚印硬生生走了五里路,找到狗主人家,再抓着狗主人走了五里地返回,勒令狗主人清理那坨残缺的狗屎。事后,还要求狗主人赔他一双新鞋,否则就要连夜把狗主人家屋顶拆了。狗主人只好陪他逛了一整日的街,直到选到合适的新鞋,狗主人付了钱,再将新鞋恭恭敬敬赠予他,此事这才算完。而最被世人诟病之事,便是有一仙宗小辈,为试身手,从白鹤宫宫主卧房之中偷出名画一副,画都还没来得及给旁人展示,白老宫主就一剑劈开了那小辈所在的整座仙府,一通拳打脚踢,一整个仙门被他搅得人仰马翻,最后把那偷画之人满口牙打得一颗都不剩,再要砍去他双手之际,被闻讯赶来的青城派城主制止,白老宫主这才收手。只是当着众人的面,白老宫主却完全不给那青城派城主面子,对他一通好骂,方才怒气冲冲离开。恶名在外。吴不悔只能如此评价。而此刻,白老宫主一声狂暴质问犹如平地一道惊雷,炸得吴不悔登时汗毛直竖。他哆哆嗦嗦看向兰野,却见他十分镇定。只见兰野淡定地行了一礼,接着淡定地开口:“白伯伯,今夜之事,都是我的主意。要骂要罚,请您冲我来。”哪知白老宫主一挥衣袖,“得了,你无需替这小子遮掩!你是什么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今夜定是他生的事,怕受责罚,特地把你拉来,替他当挡箭牌。”兰野:“可是白伯伯此事真的是我……”白老宫主充耳不闻,继续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只是要把眼睛擦亮些,别再被这臭小子蒙骗,尽跟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白萍呜呜咽咽小声地辩解:“我不是我没有……”一记暴栗叩上白萍头顶。“还敢狡辩!”吴不悔清晰地看见白萍的眼珠往上翻了一翻。这是……差点被敲晕了!吴不悔默默在心中给白萍磕头道歉。忽然,一阵猎猎作响!只见兰野肩背不知何时捡起的包袱,快如闪电,揉身而上,竟是……直接从白老宫主手中抢过了白萍!吴不悔倒吸一口冷气。冷气吸到一半,身体腾空而起。他被兰野拎了起来。“白伯伯,得罪了!日后再来道歉领罚。”兰野声音还留在原地,人已掠出数丈。白老宫主站在屋顶,半眯着眼,望着三道远去身影,指骨咯咯作响,“‘鹤飞九万里’可不是浪得虚名,兔崽子们想甩开我?绝无可能!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夜奔波,片刻不停,三人总算奔至青城派隐秘设在各处的传送阵前。传送阵亮起,霎时来到离鬼谷最近的城镇。虽是最近,路途依然遥远,三人不敢耽搁,马不停蹄朝鬼谷进发。傍晚,夕阳无限好。吴不悔手里举着个包袱,欢天喜地冲进树屋,“寝衣拿到啦!先生!”屋内却是空的。兰野和白萍跟着入内。白萍果然“哇”了一声,感叹道:“这里头好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