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想明白,兰野二指并起,轻轻一动,一道无形的气刃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在空气中扭曲出透明的漩涡,笔直朝着无脸魔射去。速度实在太快,上一秒吴不悔才看到那气刃才从兰野指尖出发,下一秒无脸魔的尖叫声就响起来了。又被打痛了左脸。像是凭空被赏了两个耳光。“是你?!”无脸魔惊疑不定地抬起手指向吴不悔,复又用力摇了摇头,“不,不对,站着的这个不会用攻击术法,只会挨打……”“那便是坐着的这个!啊……小、小看你了呢,呵呵呵……”无脸魔话音未落,猛地抬头,一道魔气已经蹿出,朝着兰野笔直而去。吴不悔又要去挡,兰野手心覆上他侧腰,将他轻轻推开,口中轻轻吐了一字:“破。”那道魔气顿时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空气墙上,轰然散开公众号梦白推文台,化成星星点点黑团,随后竟是调转了个方向,漫天黑团朝着无脸魔杀去。无脸魔避之不及,被无数零散魔气击中,一声闷哼,周身围绕着的黑雾登时被打散得一干二净。吴不悔终于看清了无脸魔真身。却是实在……惨不忍睹。一长一短的手臂,一短一长的两条腿,四肢极其不协调的插在圆筒形的身躯上。简直是东倒西歪、错落不齐。难怪要时时刻刻用黑雾裹住周身不让人瞧见。这副模样,实在太诡异了。“是不是……很难看啊?”片刻后,无脸魔低垂着头,阴恻恻地出声。“嗯。难看至极。”吴不悔如实回答。“呵……呵呵呵呵……”无脸魔忽然莫名痴痴笑了起来。下一瞬,只听得无脸魔的脖子忽然传来一阵令人悚然的“咯吱咯吱”声。吴不悔见它身体未动,后脑勺却缓缓扭了过来,不由逐渐撑大双眼。眼睁睁看着无脸魔的头在脖子上颠了个倒,后脑换到了正前方。吴不悔目瞪口呆,手指一颤一颤指向无脸魔,又看看兰野,说不出话来。对于吴不悔的反应,无脸魔似乎很满意,得意一笑,再添一剂猛药——抬手便将一头浓密打结的长发往上一掀。吴不悔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无脸魔的后脑竟还有张脸!或者说,这才是它真正的脸?!那张“脸”颇为怪异,口歪眼斜,鼻子也是歪的,耳朵一上一下,简直像是粘上去的……粘上去的……忽然间有什么念头在脑中轰然炸开。被害的那八名少女,分别被割去了五官、四肢、头颅,甚至剥去皮肤……那么眼前这个所谓人形的东西,脸是拼凑的,四肢皮肤都是别人的,甚至心脏和头颅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到底什么是它自己?这拼凑的一副人形皮囊里那一团发臭腐烂的黑色浓浆吗?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吴不悔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下一刻,什么东西覆上了后背,一股至纯至清的暖流从后背涌入身体,蔓延到四肢。甚至背上的伤口都传来一丝温和暖意。回头,果然是兰野的手。“多谢少城主。”兰野抿了抿嘴唇,脑中想了想什么,张口说道:“对付邪魔歪道,切莫乱了心神。”吴不悔点了点头,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再度面对那张“脸”,眼中只剩下了熊熊的怒火。“真是令人作呕。”他一字一句吐出,语气冷得像极地的寒冰一样。“你说什么?”无脸魔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说我……恶心?”“是。”吴不悔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冷冷睥睨着它,“那些少女何其无辜!天真烂漫的年纪,大好人生才将将开始,竟要无端惨死你手,你当真就是一头畜生……不,你是畜生不如!世间最恶心最肮脏的字眼都不足已形容你的所做作为!”无脸魔先是一怔,随后怒极反笑,笑了一阵,声音颤抖了起来,到最后,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当年……当年我也不曾害过任何人!为何只因为我父亲身为邪魔,使得我自小身负魔气,那些所谓正派的修道人士便要硬生生掏了我的心脏,剥了我的面皮,砍了我的四肢,将我封印。我日日生不如死,这又公平吗?!你告诉我,究竟公平吗?!”吴不悔实在没有兴趣听这种变态讲述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变态杀人魔的故事,只冷冷道:“那你便去找砍下挖你心剥你皮砍你四肢的人报仇,也把他的心挖了皮剥了四肢砍了便是,我绝不置喙,也绝不批判你是对是错。可是你却转头来虐杀无辜女子又是什么意思?就因为她们比你弱小吗?就因为你嫉妒她们的青春美好吗?你和你憎恶的迫害你的那些人渣又有什么区别?!”无脸魔再次愣住,随后急惶惶将嘴一张,似乎还要就自己的悲惨身世进行一番独白。兰野抬手一挥,青灵剑澄然出鞘。万千剑光插入无脸魔那矮小身躯。万剑穿心,一声凄厉尖啸。无脸魔所有的话都留在了喉间,身体裂开千万缝隙,一寸一寸,齐齐爆裂。黑雾腾起、散去。魔物湮灭于世。“魔族宵小,作恶多端,害人性命,落入我手,必诛杀之。”兰野收剑入鞘,面容肃杀。天正破晓,一缕曙光落在少年脸上,半明半暗。果然如书中所写,嫉恶如仇,杀伐决断,冷峻自持的少年英雄。吴不悔没来由心头一颤。不知是被这气势震慑以致心潮澎湃。还是为着二人如天堑般难以逾越的身份心虚。又或者……到底因为什么他也摸不准心间那根弦。吴不悔又惊又喜又有点儿淡淡的忧伤。总之,一瞬间,五味杂陈,心乱如麻。桃色绯闻自鹈鹕镇回来已有七日,吴不悔却半步未曾出过宿舍。谁叫他青城派少城主下了令,令他不许出门好好养伤,还特地派了一波弟子,大概十余人的小分队轮番把门看守,以免他偷偷外出活动。吴不悔偷偷打听了一下,这守门可是个肥差,居然有整整5分的积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只恨不得自己上,保证看得严严实实,绝无错漏。这七日,有两个人每天都会来。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约定好似的,十分默契地错开了时间。而令吴不悔百思不得其解并且受宠若惊的是……这两个人,分别是本作的男女主角。这是什么待遇?吴不悔常常思索,然后扪心自问一句:我配吗?作为一介炮灰路人还是一个阴暗爬行的奸细抑或是新入门的外门弟子,这样的待遇那是想都不敢肖想的。思来想去,大概只有一个解释——忽然间祖坟冒青烟了。不过大概也就冒个这么几天,等他伤好了,一切也都风平浪静恢复原状了。其实第三四日的时候,伤口就已好得差不多了。吴不悔料想是萧怜儿每天一大早带来的绿色药丸发挥的奇效。毕竟她爹是当世最牛逼的医生。奈何兰野是个实心眼子,不仅不让他外出,还每天饭点准时前来探望,好饭好菜带过来不说,还日日要亲自检查他的伤口。任他怎么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甚至还主动剥下衣服显示已经愈合的伤口,兰野都是充耳不闻,只一心把他当成病重伤患。偶尔实在被吴不悔嚷得久了,便抛出一句“你又不是郎中你怎知痊愈了万一还有内伤呢”,把吴不悔噎得够呛。尽管十分想回嘴一句“似乎少城主也不是郎中啊”,但几次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毕竟,人要懂得感恩,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给脸不要脸是要遭人喊打的。今日吴不悔服下萧怜儿带来的药丸,不到片刻工夫,便觉得格外困倦。迷迷糊糊听到萧怜儿说,守门的弟子打小报告,说他老是看话本到半夜,不好好养伤,遂在药丸里头添了少许助眠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