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饭刚过,他实在不习惯大家围着他热情攀谈,便借口醉酒,上屋顶吹风。
早间收到了歌哥他们写来的信,说一切都好,年关无有大事,皆是些小打小闹,他们只偶尔出面。信里还提到从宫里送出来一封信,但未拆,不知里面是何内容。歌哥说怕寄过来丢了,先留着,如果还有下一封送出来,再给他寄过来。
小梅便知道了,如果没有下一封,这一封,便是诀别。他虽然很想看,他虽然还是希望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他忍下了。他回到这里,看到一家人对他感激涕零,把村子带领得繁荣安然,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胡闹,不能再守着一段渺茫的感情。
不,他还是在乎的,一点也不想放弃。
他把信留在歌哥那里,也是在打一个赌,赌自己会收到,然后慢慢拆开,里面便会说:小梅,你等着我,总有一日,我们会相聚。
尽管这只是自欺欺人,他也想赌一赌。
或许有一天,他们就可以一起看烟花,一生一世一双人。
“舅舅。”
微弱的童音传进耳里,小梅收回远离的思绪。院里,表姐带着外甥,抱着一束小小的烟花专注着他。
“舅舅,我们,去,放,烟花。”小外甥说话还不太利索,只能说一个一个的词,在烟花迸裂的杂音下,也弱不可闻,但小梅听得懂,表姐关怀的眼神告诉了他。
他跃下屋顶,蹲在小外甥面前,柔问:“你不怕吗?”
小外甥摇摇头,开心得很:“漂亮。”
小梅笑笑,将他抱起:“我们去放烟花。”
不算开阔的平地上,人群熙熙攘攘,放鞭炮,点烟花,和乐一片。
长工抬出几桶烟花放在远处,小外甥雀跃叫着:“舅舅,点,舅舅,点。”
小梅愈加宠溺的笑笑:“好,舅舅去点。”便把人放下来,拿着火折子近前去,点燃引线又飞快的跑回来。表姐自然的捂住小外甥的耳朵,小外甥不愿意,一个劲去扳开。
轰一声巨响,一束橙光上天,绽出五彩缤纷。
小孩子们高叫着,大人们注视着,仿佛它有一种魔力,让人心潮澎湃。
小梅亦看着,却心有戚戚。
一刹那的璀璨,却让人用一生去铭记,人心向往,灼灼其华,是幸,还是祸?
耳边突然响起小外甥断续的话:“舅舅,难过,放了。”
小梅低头,小外甥还在重复,舅舅的难过都放了。他知道是表姐教的,教他要开心一些。他无限感激:“表姐,谢谢你。”
表姐莞尔笑笑:“都会过去的。”
小梅点点头,是应该让他过去了,至少在他们眼里,他应该过去。
元宵一过,大伙便开始忙碌。农耕采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雨雪依旧未停,一夜之间,漫山银装。
小梅召集了合伙人,整理许多账单和分配各自任务。他在其位,该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刚结算完,屋外有哭声传来,一人不顾长工阻拦,蓬头垢面的跑进来一面叫着“先生”。
小梅问:“怎么了?”
来人气喘吁吁:“我大哥,他好像中毒了,大夫也看不好,您帮忙看看去吧。”
小梅微惊,安慰他:“我跟你去看看。”回首吩咐长工:“把这些都收起来,”又对众多合伙人客气,“这一年,辛苦大家了,新一年,也请大家不要松懈,往后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大伙客气过,一一离去。他提着药箱,跟随来人前往。
那人似有痴呆之象,但原因是何,还需查证。小梅检查完毕,在其指甲和口腔内得到许多黑色的细小颗粒,虽不知含有什么成分,却像是与金属有关。他再细细寻问,得知那人是采矿工,这样的症状有两日了,刚发作时只有微微难受,继而呕吐不止,看了大夫吃了药,也未见好转,如今抽搐后两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