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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我不会算,却看惯了人心,世外高人不拘于形式,不被辞令束缚,拒绝只为不合乎本心……你不愿出世。”胤禛说得笃定,贾赦简直震惊了,从前在汴京为北宋人民消灾解难的时候,人家都觉得他是要钱不要命的骗子,换了个皮囊忽悠起来就这么成功。什么世外高人,什么不拘于形式,什么不被辞令束缚。这公子哥儿说的是他?“……我其实也没这么优秀。”夸这么狠他都害羞了。胤禛端起茶碗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口,这才平心静气的说:“先生无需自谦。”贾赦只是心里过意不去而已,两辈子加一起,他头一回遇到知音。本来,若他还是那颠沛流离的算命先生,这事妥妥的就成了。夺舍成功之后,他的身份已经有翻天覆地的改变。贾家虽说是汉人,往上数三代就脱了奴籍,尤其是他便宜爹,也就是已逝的老国公贾代善,深得当今圣上信任。便宜爹在朝堂上是有话语权的,可惜他死得早,膝下二子都是饭桶。即便是这样,荣国府也是家大业大,人家随便一句他就点头答应卖了自己,这让便宜娘知道了还不念叨死他?拒绝这明显是皇家出身的青年人还有个原因,上辈子进玄门的时候,他就树立了人生目标:造福百姓,成为名满天下的神算。给人做幕僚和他的人生目标冲突了。虽然这位九成九是个皇子。虽然他紫气灌顶,有帝王相。虽然跟着他前途光明未来辉煌。……这么多好处放弃了真真可惜,待我名满天下,实现人生目标,帅哥你再三顾茅庐可好?贾赦这样没脸没皮,四爷没说啥,他那贴身太监苏培盛简直出离愤怒了,隐晦的给这骗子上了几回眼药,都被驳了回来,素来英明的四阿哥好似被洗了脑,警告他不许胡说。京城到金陵,大船走了二十几天,在贾赦孜孜不倦的忽悠之下,胤禛将他当成了人生的指路标。依靠着测字看相卜卦之法以及日渐成熟的忽悠术,贾赦成功摸清了四爷的底……另一边,有苏培盛这个致力于揭骗子老底的能人在,胤禛也知道了高人的身份。已经去世的荣国公贾代善长子,习惯夜宿烟花柳巷就罢,兴致来了良家女子也不放过,号称嫖遍京城无敌手,贾恩候是也。确认了身份之后,苏培盛不费吹灰之力就想出了大堆诋毁之词,还都是京城百姓尽人皆知的,并非胡编乱造。“爷您一门心思都在政务上,恐怕没听过贾恩候的大名,他长得的确是道貌岸然,实际就皮相能入眼,不学无术,德行大亏。他原配是张家的,才貌双全好女子,却被糟蹋到红颜薄命。张氏留下个幼子,他不好生管教,转身就娶了填房,房中妻妾无数还惦记着青楼女子,先前在芙蓉楼向婉姑娘示爱,正好被人家金主撞上,揍了个半死……也就是五六日前的事。”胤禛靠在船窗上,左手食指瞧着节奏,一下一下的。“芙蓉楼?”他声调和缓,却让人觉得压抑,苏培盛低着头站在他身后,道:“两年前出现的,据说是九爷的场子,没有实据。”“婉姑娘?”“是索额图之子格尔分包下的,那骗子也太莽撞,格尔分是太子的人……”苏培盛听过的小道消息不要太多,主子一问就像倒豆似的往外抖。他说得太高兴,忘了四爷已经被洗脑,就这么撞到刀口上。“有些话,爷不想说金陵到扬州,水路走了三日。林家事先没得到音讯,不知道荣府大老爷亲自过来拜祭贾敏,故没派奴才到码头候着。陪他南下的管事王善宝正想抱怨,就被贾赦支去雇轿子。耽搁了半个时辰,轿子在林家门口停下,贾赦掀开布帘,见朱门是开着的,匾上挂着青。他从轿子上下来,让王善宝拿碎银子打发了轿夫,就要进门去,左脚迈上台阶就被拦下来。“来者何人?”哟,搞得还挺正式。大人物都不会自己答话的,贾赦负手而立,不多言。王善宝这才上前半步,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荣国府的管事王善宝,这是我们府上大老爷。”荣国府,大老爷。不就是贾夫人的长兄赦大爷?俩门房忙不迭跪下给贾赦问安,又派人进去传话,没一会儿,林海就出来了。他面容憔悴,很有几分伤心欲绝之色,“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辛苦大舅爷。”贾赦和贾敏根本不熟,死个妹妹就跟死路人似的,心里没二分悲痛,他装得倒是挺像的,不愧是纵横汴京鲜有失手的神棍。“收到丧报之后,母亲十分悲痛,因年纪大了不便舟车劳顿,我代她南下走这遭……妹夫近来可好?”林海觉得他这大舅子和从前相比变化颇大,不似那般糊涂,更有几分清气。在门口站着唠嗑也不像话,林海招呼贾赦进门,边走边闲聊几句。贾敏死了有五十来日,入土四十多天,七七都过了,想见“人”没可能。林海带着贾赦到灵堂去拜了拜,就撞上黛玉。她是贾敏唯一留下的女儿,也是便宜娘交代务必要带回去的人。她那面相,比自个儿家中那倒霉婆娘更糟。多愁善感,红颜薄命。五官清秀,富有才气;搭配上却不很吉利,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之相。右额上那黑痣妨碍双亲,唇下那痣代表的是不善理财,家中少田宅。她耳朵小巧,属感性之人,生活上困惑多,易斤斤计较为小事过不去,活在虚幻之中,不爱面对现实。她判断力不强,经常感情用事,心直口快,脾性率直。小耳便非佳相,她还耳薄。虽招人怜爱,也容易有自卑感,感情纤细敏锐带有神经质。怕自己受伤,又怕伤害别人,福气就像耳朵一样薄。看了这两个部位,贾赦基本就丧失了信心,想起便宜娘的交代,也只得咬牙上。黛玉是他外甥女,年纪尚幼,倒没有见男客的避讳。贾赦问了黛玉几句,多是关心身体,又安慰她说逝者已矣,作为敏儿的爱女,好好照顾自己个儿,莫让亡母担心。黛玉自幼聪慧,她听母亲说过的,大舅舅是个荒唐的,不学无术还花天酒地;二舅舅才是勤勉上进的。一个照面之后,林黛玉觉得,母亲说得不真,怕是分别的时间太久,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他们之间的对话颇为愉悦,贾赦也拿出了长辈的气度,这让慈父林海宽心。黛玉身子骨弱,说了一会儿话就困顿了,向父亲和大舅舅请辞,回房休息。她离开之后,林海才愧疚的说:“如海从前对大舅哥颇有偏见,如今方知,是我愚昧了。”贾赦想说你过去的判断简直对极了,原主就是个无手足之情无朋友之义,只会喝花酒嫖姑娘的混账。既然他接手了这身子,诋毁自己的话是不能说的,贾赦虚扶了林海一把,道:“我从前不知事,总惹父亲生气令母亲伤心,父亲去后才迷途知返。”林海笑得真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两人往厅中去,坐定以后,贾赦喝了两口茶水润嗓子,开口道:“此番南下,看敏儿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受母亲之托,接黛姐儿进京。”林海惯有城府的,听了这话也没有过于激动的反应,他放下手中的茶碗,与贾赦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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