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大权得握、獠牙尽露的莫必欢,新登上舞台却比韩良御还要恶上一百倍的朱世丰……这些事情始终在林昆心中挥之不去,成为他的心病。
白衣士子的步伐踉跄而虚浮,像病到极致的病人在垂死挣扎。
他想知道自己做错没有。
那户被他帮助过的船女一家,在最后淹没于洪流中时,心里是怨是很?
“——枕风!!”
然而,李斯年却骤然暴喝。
原来是林昆在前行过程中碰翻了一只香炉,零星的火点倾覆出来,点燃了他衣衫的下摆。
李斯年扑了过来,将火苗熄灭,林昆急促喘息,却依然仰首看着佛像。
“……回去吧。”
李斯年紧紧搂抱着林昆颤抖的脊背,哑声说。
他把林昆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抓在怀里,如叹息一般说道。
林昆掩面,很久地沉默,然后喉咙中忽然发出一阵极低的嗤笑。
同时,有泪从他掩面的指缝不断滴落下来,李斯年听他哑声说:
“我走在一条没有人认可的道途上。”
“我左边是深渊,右侧是绝境,无论怎么走,都是不可两全。”
李斯年感到林昆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背上,而后,便是一阵温暖的水渍透过衣衫,缓缓的熨在他的肌肤上。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的……枕风。”
李斯年拍抚着林昆的脊背,一遍遍地轻声重复着。
他像安慰一个决绝到再无希望的人去继续生活,也像两个旅人在漫天风雨的的漫长深冬里依偎取暖,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李斯年感受着手心下消瘦至极的身子骨架,心里有没有对林昆说出来的话。
他想说,其实这个世界中错的从来不是你,有问题的也不是你。
而是这个时代。
如果是没有生病的时代,不会让你落入这样难以两全的困难境地。
在一个错误的朝代被辱骂攻击,不是你的错。
在一个错误的朝代无力回天,也不是你的错的。
林昆。
这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盛泱已经病得很重了。
但是依然有人想要医治它。
混着自己的血和肉,给这个垂死的、庞大的王朝开出最后一份药。
第二年,云华二十三年。
上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