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起来,只见应雪的睡袋空空的,人已经不在了。
应雪!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喊醒大家,就往外冲去。出了帐篷,却看见应雪蹲在湖边上,伸手撩着水,往自己的头发上浇去。
&ldo;应‐‐&rdo;我喊了一半,陡然住了口。这情景,这水声,竟如此的酷似梦里的情形。
应雪洗了半晌,渐渐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又突然咧开嘴笑起来:&ldo;琅琅,我在洗头,你要不要也来洗洗?&rdo;
我一愣,继而惊恐的摇着头,想退,却迈不开步子。
应雪回过头去,继续往头发上浇水,洗着洗着,突然用双手扶住头,轻轻的一扳,整个头颅就脱离了她的身体,她一手托着头,一手继续撩着湖水,优雅地清洗着头发,彷佛清洗一件艺术品一样的认真,然后又将头颅浸到水里,荡涤着,一头黑发在水中水草一般飘摇地舞动,而那头颅上的表情却是微笑而惬意的,彷佛她正享受着这种洗头的过程。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禁涌起一阵恶心,又觉得害怕,可是目光却怎么也不能从应雪无头的身体上移开去。我大力地挥手,似乎想把这可怕的景象赶开,耳旁却传来祁峰低低的声音:&ldo;琅琅,怎么了?&rdo;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营帐中躺着,原来刚才自己并没有从噩梦中醒来,只不过是从一个噩梦转入了另一个噩梦,无头的应雪,只是梦中的场景。
我松了一口气,望了望帐篷外,天色如梦中一般,已经破晓了。祁峰一脸的倦容,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大概他也没休息好。
&ldo;我做噩梦了。&rdo;我轻轻地说,生怕把别人吵醒。
&ldo;是啊,一做噩梦,就打我。&rdo;
我愣了愣,看他扶着左臂,一定是刚才在梦中挥手的那一下,现实中也真的挥起了手,打到他的伤口了。
&ldo;疼吗?&rdo;我红着脸问,祁峰淡淡一笑:&ldo;傻丫头,你能有多大力气,不疼。&rdo;顿了一下,又说:&ldo;我也做噩梦了。&rdo;我一惊,他又道:&ldo;没什么,就是梦到有人老在外面走来走去,像是个女的,又看不清样子。&rdo;
我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应雪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应雪的睡袋竟然是空的!我惊得说不出话来,指给祁峰看,祁峰也吃了一惊,赶紧把大家叫起来。出了帐篷,只见湖面上飘着一团一团的雾气,天色还没有大亮,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
&ldo;怎么办?&rdo;絮儿焦急地说。
&ldo;应雪现在身体那么虚弱,应该不会走远的。&rdo;洪晓转来转去地道。
&ldo;可是她单独离开很危险,现在怎么找?&rdo;顾天皱着眉头,祁峰也没有说话,正在大家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只听见身后帐篷的帘子哗啦地响了一阵,大家回头一看,帐帘被掀开了,应雪摇摇欲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ldo;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跑到外面来?&rdo;她苍白着脸,神情恍惚地问。
大家一个个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天啊,怎么回事,刚才明明看见她没有在帐篷里的,更绝不可能五个人一起看错。洪晓只说出个&ldo;你&rdo;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所有人就这样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应雪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虚弱的她再也站不住了,软软地靠着帐篷滑坐下去,大家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将她扶回帐里。大家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谁也没有在应雪面前发问。这样诡异的事件,我们宁愿是一场集体幻觉,自然更不愿意再提起。
只不过是幻觉还是真实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应雪坐了一会儿,意识逐渐的恢复过来,也渐渐回忆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那一幕幕景象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在她脑海里重复了又重复,直到她终于接受黄夕已经死亡的现实。
她先是呆坐了一阵,突然开始绝望地大哭,缩在帐篷的一角发疯似地用双手捶自己的头,并拒绝任何人的接近,甚至我们一出声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尖叫。无奈之下,大家只好都出去,让她自己呆一会儿。我们走出帐篷,到湖边各自找地方坐下来。
清晨的阳光已经洒下来了,湖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参差,如果不是这一切可怕的事件正在我们身边和身上发生着,谁能相信如此美丽的青山绿水间竟蕴藏着这样的阴魅和邪恶呢?
我叹了一口气,抬头见祁峰正望着我。一夜之间,他的眼窝已经深陷。我心中一痛,别过头去,想打破这可怕的沉默,一开口,却拣了一个最该问也最不该问的问题:&ldo;现在该怎么办?&rdo;
顾天抬起手,毫无意义地在空中挥了挥,道:&ldo;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让应雪恢复过来,然后是食物,我们必须得生存下去‐‐&rdo;他停了一停,又加了一句:&ldo;至少我们现在必须得生存下去‐‐不管最后等待我们的是不是死亡。&rdo;
&ldo;是啊!&rdo;一边的絮儿突然挺了挺身子,接过话道:&ldo;现在不是我们悲伤的时候,我们得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逃脱的路和方法,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谁就能支撑得更久。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对不对?&rdo;
大家都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絮儿,平时娇气胆小的她一直都是我们照顾和保护的对象,没想到此刻竟也变得如此坚强。大家的鼻子都酸酸的,转念又想到应雪,她怎么办?她能承受得住吗?一想到这里,大家又沉默了。而食物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这是我们最头疼的。